“仇人是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开心。”枫凰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她就像在答一个很随口的问题,言语自然流露,一如既往的清冷、平稳,“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我开心了。”
熙宝转过头,目光温和含笑,嘴角却隐藏着一丝苦涩,“或许你该遇见一个人,让他把这个世界欠你的快乐都还给你。”
“不快乐,并不表示活得不好。”枫凰直视着熙宝,微微勾起嘴角,“这个秋天你都没笑过,也许你才是最缺那个人的出现。”
熙宝微愣,但又转而有些遗憾的摇头,背过了身,不再说些什么。
“若没有事,属下先告退了。”
熙宝点头,枫凰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退下了。
晓精看枫凰和熙宝的交涉并不多,而且每次都冷冷清清的,刚刚突然的一问着实吓了一跳。此刻又变得惭愧起来,觉得是自己无知了。
她们两个人是那么的相似,都是亡国的公主,都承载了很多历史的遗迹。对她们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轻易调动起情绪的波动。或哭或怒或恨,早就已经哭够了,怒够了,恨够了。
而她们也深深的知道,这些情绪都是没有用的……
太阳渐渐西去,天边泛起晕红,宛如少女羞涩的脸颊。光芒穿过梧桐叶的隙缝,投射到熙宝的脸上,打映出漂亮的光影。
从侧面看去,额头饱满鼻梁挺直,朱唇轻启,露出雪白的贝齿。尖尖的下巴又不失圆润,白皙的脖颈锁骨清晰可见。这完美的侧颜,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叫人无端入迷。
“熙宝……”
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入神的晓精一惊,连忙行礼,“见过陛下。”
熙宝也微微侧身,缓缓行礼,“熙宝见过陛下。”
拓跋珪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凝望着她的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竟然已经如此生分了。
“下次无人时,可以不用行礼。”拓跋珪微愣了一下,才如此说着,放开了手。
熙宝点头,并没有多话。
紫琦的在的时候,他们还能说说话。而紫琦不在了,他们之间反而阻隔了什么难以跨越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叫他们欲言又止。
拓跋珪思绪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近日我忙着政务,没有过来看你,天气要转凉了,你住的可好?”
“挺好的。”熙宝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你照顾得很周到。”
“缺什么的话尽管说,我都可以让人置办。”
“暂时都不缺。”熙宝低了低首,望着自己相握的手。
“吃的可习惯?这里的人吃得偏甜,我还在想要不要给你换个厨子。”
“不用,都挺好的。”
拓跋珪垂下眉目,或许连他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说的话了,但思绪了一下还是抬起头,努力关怀着她。
“衣服还是添置几件吧,天气说凉就凉,到时再裁剪,恐怕来不及。”
熙宝微微扬起视线,对上他隐隐放光的眼眸。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照顾她。以往虽曾有一段相知相许的好时光,可那都是鲜衣怒马的年华,只顾着春花秋月便好,哪会落实到衣食住行,这样贴近生活的相处。
很久以前,他为了救被欺凌的熙宝,冒死闯进刘贵妃的甘宁宫,在里面拔剑相向。生死一瞬间,他什么都顾不上。
而现在,他毅然可以为熙宝征战沙场,两次救她于刀口。他对她的感情,就像英雄手中的刀刃,含蓄又刚烈,隐晦又无悔。
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了那些敌人与危机,只有衣食住行的事,这样一位豪杰英雄,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那就添两件吧。”熙宝轻声答应。
拓跋珪显然有些高兴,“行,回头我叫两个裁缝过来,有什么需要你直接跟他们说就好了。”
“嗯。”
“你还需要什么?”拓跋珪又想了想,“首饰呢?”
“不用了,平日又不见人,不需要那些的。”熙宝婉言谢绝。
“哦。”拓跋珪点点头,眼眸微转,似乎还在努力想着可能被遗忘掉的细节。
两人一言一句,简短的交流着,看得一旁的晓精都觉得尴尬。这些衣食住行的东西,为什么不来问她?明明她才是照顾宝姑娘的人。
晓精没有参与过他们的过去,暗想着他们或许是因为刚相处不久,所以熙宝不愿接受魏王的帮助。而魏王……明显对她家主上有意思嘛。
一想到这里,晓精还忍不住对着拓跋珪偷偷瞪了瞪眼。
这种时间,主上一定是能感觉得到了,可主上毕竟才失去紫琦帝,面对如此示好,难免会尴尬的嘛。不奇怪,兴许再过一段日子,交流起来就自然些了。
晓精如此预估着,可是她不会想到,她的少主与魏帝已经是老相识了。他们曾经在一起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他们会一起嬉闹玩笑,纵马高歌。他们曾在一起手挽着手相知相许,在马背上许下嫁娶的誓言。
他们曾那么那么的亲密无间,他们曾拥彼此入怀,他们差一点就要携手共度一生。可惜波澜坎坷才是命运的本来面目,他们分离了两、三年,就好像分离了几个轮回一样。他们虽然还是昔日熟悉的模样,却早已不是当初熟悉的人。
他们对人世的认识都变了很多,从前的阻碍没有了,却又多了更多的间隔。他们都变得更加强大了,却还是没能缩短彼此之间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