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六:铅汞归鼎
经历了接连六天的厮杀,有较大规模的会战,也有零星的、试探性的进攻,从魔都城门到三里外正道同盟大寨之间的战场,今日一整天倒是一点声息也没有,烈日升起到正中央、晒得砂石反光发烫,然后又像失败的魔术师一样,表演完独自默默地退场没入地平线下。
城门上的魔兵看着战场的沉静,心里反而更有压力;双方都知道,这是所谓风雨前的宁静。 人相 清除异己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七八成,他开始默默地把自己人调回来、并准备正式地和兽王合作 – 反正人皇已经闭关、不过问皇宫外的所有事务,而那些碍事将领大多数也都扫除了,所以用不着遮掩什幺。
原本在西战线的部队正慢慢移入都城;也许明天、也许后天,魔都守军们看着战场上的寂静,私底下都在传闻,相信他们这几日便将倾巢而出、把那些自命正义的家伙杀得片甲不留。
而另外一头,正道同盟大军的整军行动更加热烈 – 陈长老 出关了;他和 浩然、耀川 差不多同时间来到魔都北门外的大营里。 陈长老 一道就下令召开军务会议,并命令正道同盟大军全体进入开战状态,包括部份小队先行移动到重要的战略位置,等待最中的战策拟定。
另外,陈长老 自从与人相一战后,虽然名目上说是养伤,但实际上却是忙着与各长老,利由从 益凯 身上获得的数据,和之前「三道」的推估,共同参详着关于「龙息」的奥秘与因由。
因此他当晚,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大伙在大帐里用餐的同时,向众人说明了,他们目前推论出来的,关于「龙息」的全貌:
「各位都知道,这世上有创生的力量、有毁灭的力量、有变化的力量;这三种力量的具体使用,便是仙、妖、幻三术。」 陈长老 打算从龙息的本质开始说起:
「但是,如果没有创化,那何物可化、何物可灭;所以妖术和仙术在世上如同阴阳一般是相生相克的。」陈长老停了一下,然后问在座众人一个问题:「那既然相生相克,应该是同消同长,又怎幺会正邪各有消长呢?」
「我想…… 」 因为看大家都没说话,耀川 便开口说出他的猜想:「在创生、毁灭之外,有一个更高阶的力量、或逻辑在干预它们」
「没错!」 陈长老 给了一个嘉许的眼神。
其实 耀川 的推论逻辑算是很浅显;只是在座其他人大多长时间修练道术,「阴阳生克 化生天地万物」、「天地两分,清气升而浊气沉」的道学基础知识对他们来说实用意义太重;因此反而没办法把它当成当纯的哲学问题去思考,反而是 耀川 能最先提出「在正邪之外,另有一种逻辑」的想法。
陈长老等人也是如此、已逝的「三道 – 成佛、天清、八指」也是如此;如果他们早一点向不懂道术的人请教,或许便能早一日参道这个道理 – 但又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也未可知。
「这个凌驾于 创生、毁灭 的力量是什幺呢?首先我们要知道,即便是毁灭,首先,那也是一种积极的行为;有毁灭,当然也就有「不毁灭」,有创生,也有「不创生」……
列子有云:「有生不生,有化不化。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不化,故常生常化。常生常化者,无时不生,无时不化。阴阳尔,四时尔」
这是在说,世上的万物没办法自己凭空再增加创生、或增加毁灭、变化;只能被创生、毁灭、变化 所影响。 像阴阳、像四季,自己会 “被变化” ,就无法凭空去生化。
那什幺才能「生生、造化」呢? 列子说,只有自己「不生」、不化」的才能凭空生化出其他的力量和事物。 列子赞叹这样的力量:「不生者疑独,不化者往复。往复,其际不可终;疑独,其道不可穷。」
在列子一书中,把这种凌驾于生化,能够让「创生、毁灭、变化」的力量去增长、化消的存在,叫作「谷神」、「玄牝」。 所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但是后世的佛学钻研得更清楚,佛把这种「积极发生」的逻辑称为「缘起」,而「终归虚无」的逻辑叫作「涅盘」;这个「涅盘」不是毁灭,而是「寂灭、无为、不生不灭」的一片虚无。
而这样的力量,我们猜它在千百年前有一部份直接渗入了我们的这个世界,以它虚无一切的本质呈现。
「涅盘」的制衡逻辑就是「缘起」;而有情生命就是「缘起」的产物。 所以在股力量一度在魔界造成极大破坏后,它遇上了当时一名突破「地劫」的土相妖术的宗师,也就是第一代的人皇。
为了不被这股力量所消灭,人皇以其不世修为将之封存在自己生命的根源里 – 以生、化,抑制不生、不化,让这力量随着生殖而持续被封印在下一代体内。 他终于成功地驾驭了这股力量,它那让一切归于虚空的威力,让人皇决定以西方文化里毁灭一切的「巨龙吐息」为之命名。」
「那为什幺 廷威 会有龙息呢?」
问这问题的是宇振。陈长老 似乎说完了、停下来,但 益纬 却还在沉思、没有主动发问,于是 宇振 就代他问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不是他,是 张益凯」陈长老 这幺说完,转头看向 益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益凯 不是你亲弟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