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坐着没动。
光凭她和韩若矩,的确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可这人既然不是他们找来的同伙,那么他又会是谁?
他为什么要自主替她善后?
“成亲王家的劫案又是怎么回事?”她说道。
“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温婵目露讥讽,“成亲王家这案子,也在不久后就破了,凶手全部已处死。
“但是我总觉得,伤我的这个人却并没有死。
“因为我虽然没有看到他面容,但他的眼神我却记得,太锐利了,一个有着那样锐利目光的人,他不会是个容易屈服的人,更不会是个那么容易死掉的人。”
沈羲听完隐静默片刻,说道:“那你就没想过去查查这人么?你就不想报仇?”
“我怎么查?”温婵道,“从前没有能力,后来有能力了,朝中局势一片溃烂。
“此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定然实力不低。
“他若不是朝中重臣,定然也会有着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再者他虽然伤了我,但总的来说却帮了我。
“要不然我嫁不成徐靖,到头来还是会被张家发觉你死在我手上,我也逃不过一死,又上哪里拥有这几十年的富贵荣耀?
“说到底,我还得谢他!
“我猜他定然是早就知道我有这样的计划,而只等着在最后关头助我一臂之力摆脱嫌疑。
“而这么看起来,你的死是必然的,就算我不杀你,这个人也一定会杀你!
“只不过他刚好得知我有这么个计划,所以顺水推舟了!”
沈羲自静默中回神,瞥了她一眼。
话到此处,基本上清楚了,可她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这人替她善后,而且还是在熟知她阴谋的情况下行事的,那肯定是熟悉她的人。
而熟悉她的人,除去韩若矩这类倾慕她的,必然与张家也有些瓜葛!毕竟她的人脉绝大部分都是以张家为依托……
能够替温婵收拾掉这么大座烂摊子的肯定不寻常,何况他后来还策划了成亲王府一案。
但他的目的为什么会是她呢?他为什么要杀她?
她并没有什么仇家,张家更没有就是有,也绝没有得罪过这么冷硬的对手。
事实上,张家与所有王公贵族关系都极好,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在京师横着走。
“你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她说道,“成亲王那案子之后,朝中还有没有发生类似的事件?”
韩家后园的敞轩里,棋局已经对羿了两盘。
“没想到世子武艺超群,棋艺也如此超群。”韩顿微凝眉望着棋局,慢条斯理地拈着子。
“出众谈不上,不过行军打仗惯了,惯于守成而已。”萧淮屈膝坐在席上,也不紧不慢地回应。
“哪像韩阁老,运帱帏幄,指点江山,凭指间笔墨就能叱咤天下。
“我父王还常敦促我,要多跟韩阁老学学为官之道。”
韩顿扬唇:“世子于朝堂之中游刃有余,何须跟韩某学?
“世子不止杀伐果断,且还对沈姑娘一往情深,我记得世子与姑娘赐婚下来也不过几个月,但看上去二位倒像是认识很久的样子。”
听到才赐婚几个月的萧淮指尖微顿,他落了颗子在他跟前,睃了眼他说道:“几个月已经不短。韩阁老莫非是在怀疑小弟的魅力?”
韩顿被呛,倒也不以为意,笑着让人上来添茶。
一抬头见有丫鬟在门下打手势,他遂与萧淮打了声招呼,到了外头。
韩凝在树荫下等他,说道:“屋里藏的人全被沈羲发现了,至今为止听不到任何讯息。”
韩顿拢手凝眉,想了想便跟她摆了摆手:“那就不要费神了。
“她如此郑重,必定是见过面之后就会有决择。
“萧淮这一来,我们只能图息事宁人。宋家人明后日就将到京,今日他们俩都在,须得趁此机会拿下主张来。”
韩凝点点头,转身去了。
安荣堂这边,沈羲正在等着温婵的回答。
天光将白发的她照得更加憔悴,像窗外飘零的叶子。
“我没有再见过他。”她说道,“那件事之后这人便如石沉大海。
“当然也有可能就在我身边而我并不认识他。
“而后来朝中出的事情多了,永定十三年,驻守在云南的徐靖查出云南知府段幽不轨,段幽同年获罪死亡。
“永定十五年徐靖在云南因病过世。
“永定十六年山西大乱,永定二十四年皇帝驾崩。
“但却没有一件事情跟那天凌晨以及与成亲王府的案件类似。
“成亲王的案子虽然后来证实凶犯动机确有其事,但看起来更像是为了给你的死划上个句号。”
温婵说到这里,将目光灼灼地投过来。
沈羲听完眉头并未舒开。
她所有的话都只证明一件事,这个人的确拥有足够的本事。而且,他的目也的确是让她死。
“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她说道。
“这不就正是你的父母亲和哥哥所正疑惑的?”温婵冷笑着,“也是我所疑惑的。他本来完全可以杀了我灭口,却并没有这么做。
“我猜想,他当时不杀我很有可能也是给自己留后路。
“倘若我也死了,张家便能断定凶手另有其人,必然追逐不放。那这案子也永远结不了。
“可是我没死,那至少我这个元凶还在,他又抹去了所有证据,令得真相扑朔迷离。
“张家撒手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