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玄烨。宗室内外又是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敢在皇帝最悲痛的时候提出异议。董鄂妃自四阿哥死后,一直在病中,顺治每天都到承乾宫陪伴她,她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这一日午后,她醒来看到床前多了几个小脑袋,个个睁着大眼睛望着她。她勉强坐起来,叫香雪拿凳子来给阿哥和格格们坐。三阿哥玄烨道:“额娘,您的身体好些了吗?皇祖母叫我们来看看您。”他说话十分流利,根本不像个五岁的孩子。董鄂妃淡淡一笑,点点头,道:“玄烨,你们怎么不去读书啊?”玄烨歪着小脑袋,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今天是小四弟七七,皇阿玛带领我们去祭奠他。额娘,您不要太伤心了,皇阿玛找了很多和尚喇嘛给小四弟念经超度,一定能保佑他免受轮回之苦。”董鄂妃听他语音稚气,天真无邪,不禁触景生情,几欲落泪。香雪端来精致小点心给阿哥和格格们吃,她才得以悄悄拭泪。
董鄂妃克制住忧伤,向孩子们道:“先生们最近教了什么功课?念给我听听好不好?”孩子们听到她问起,争先恐后、七嘴八舌的要念书给她听。“别急!一个一个来。福全,你是哥哥,你先来!”董鄂妃道。福全费力的念了《论语》中的几句话,玄烨不停在一旁提示他。董鄂妃微微一笑。轮到玄烨时,玄烨流利的背诵了韩愈的《师说》。“你们要好好念书,才不辜负皇阿玛的期望。”董鄂妃见阿哥们个个聪明,心里很是安慰。孩子们走后,董鄂妃昏昏沉沉的起身离开承乾宫,走着走着竟到了乾清宫。她惦念顺治,便走进殿去。
乾清宫暖阁里,顺治因闻鄂硕病逝的消息忧愁不已。爱子刚逝,董鄂妃尚在病中,如果闻此噩耗,也许会受不了这个打击从此一病不起。如此种种,折磨的顺治凄苦不堪,伏在案上埋首于书本中痛苦万分。董鄂妃缓缓走过去,轻抚顺治的头发,叫了声陛下。顺治抬起头来,看到面容憔悴的董鄂妃,心疼道:“你怎么起来了?太医说你的身子还没有大好。”董鄂妃勉强一笑道:“色身无常,无常即苦。生死不过是天意,您不必为我担心,倒是您自己要保重身子。吴良辅说您已经两天没用膳了。”“宛如——”顺治握着她双手,眼中泫然有泪。他不知该如何把她父亲的死讯告诉她。“臣妾刚才做了个梦,梦见阿玛了,还有额娘。他们说要回江南去。回江南去,多好呀……臣妾也想回去……”董鄂妃喃喃自语,似真非真的说。“宛如,你阿玛他已经——”顺治不忍心再说下去。董鄂妃心里已经明白,泪如雨下。“阿玛去了,去陪伴额娘了……他去了……”她恍惚的神情让顺治心如刀绞。
四阿哥死后三个多月,顺治和董鄂妃才从丧子之痛中平息过来。他们出宫去钦天监拜访传教士汤若望。汤若望向他们讲述了《圣经》中的哲理,令他们深深叹息。顺治道:“汤玛法,以前你和朕讲的道理,朕总想不通。如今,朕才切身体会到,人降生到这个世上果真是来赎罪的,人间就是个大炼狱。”汤若望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皇上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荣亲王蒙仁慈的天主召唤,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的苦海。所以皇上和皇贵妃不要太悲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董鄂妃心想,四阿哥果真能上天堂吗,还是像懿靖贵太妃说的那样,是遭了报应。想到这里,她不禁浑身一颤。此后的一段时间,顺治和董鄂妃还经常去寺庙,听取得道高僧讲解佛家教义,以求心灵上的慰藉。董鄂妃更是在承乾宫后殿设了个观音堂,经常跪在菩萨面前诵念经文。
这一年皇帝的万寿节,皇太后为了排遣顺治和董鄂妃的苦闷,特意把宗亲贵戚和朝廷命妇及其年幼子女召进宫来替皇帝拜寿。慈宁宫里又是热闹非凡,十几个小孩子跑来跑去,大人们坐在一处闲话家常,连平常不太出宫的静妃和谨贵人也陪坐在一侧。
孩子们都在闹嚷嚷的打闹,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却乖巧的站在母亲身畔,两只眼睛乌溜溜,煞是可爱。董鄂妃注意到她,轻轻召唤她到身侧,和蔼的问:“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一家的格格呀?”小姑娘大大方方的向董鄂妃道了个万福,道:“奴婢是内务府索尼大臣的孙女,赫舍里氏婉筠。”董鄂妃不禁笑道:“想不到你的名字和我差不多,也有个宛字。”小姑娘笑道:“皇贵妃娘娘是宛在水中央的宛,奴婢是清扬婉兮的婉。”这一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众人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就出口成章。董鄂妃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儿里走下来的人还要好看。于是忍不住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送给她做见面礼。这小姑娘却不扭捏,收下后施了个礼,活脱脱一个美人胎子。
孝庄太后也注意到她,道:“孩子,过来给我瞧瞧。”小姑娘向太后走过去,走到一半还回头向董鄂妃笑笑。“你几岁了?念书了吗?”太后笑问。小姑娘道:“奴婢六岁。去年才跟着师傅们念书。”“都念了什么呀?”太后对她饶有兴趣。小姑娘道:“《诗经》和《四书》。”“呵,真不简单!索夫人,你们是怎么□这孩子的?真是个小人儿精。”太后衷心的夸赞。索尼夫人见皇太后赏识孙女,乐得笑开了花。太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