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刹不住步伐,一头撞在他的背脊上,黎若烟摸着脑袋抬起头去,正好看到他转过身来,那人的轮廓在夜色下变得清晰起来,她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挂着迫切和着急,紧抿着薄唇眉头皱起来的样子,她满脸的不好意思,自己走的太慢,给他拖后腿了:
“小……”
她话都没说完,手腕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带着她穿过有些黑暗的小道,她听到他用中文说了一句:
“这里没什么好可怕的。”
他停下来的原因,不过是担忧她害怕黑暗和在街区里到处乱窜的野猫。
被这人的掌心覆盖住的手指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像是这一晚所有的疑云和担忧,都因为这个牵着她手的动作烟消云散。
女孩子一直快步走着在前面带路,穿过小道以后,带着他进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这个地方,就像是她曾经在某部外国电影里看过的那样,栏杆上生了锈迹,被残破的墙壁围起来,像个平民窟。
从路边亮着灯光的街道穿进来,视线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楼道里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她只能借着从过道里透进来的灯光看清脚下有几节台阶,握着她手的那个手腕紧了紧,传来那个人的叮嘱:
“小心看楼梯。”
这是今晚他嘴里冒出来的第二句她能听得懂的话,在寒风里熟悉的那个声线,像是春风拂乱了一池的春水,她的小心脏也跟着颤起来,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上了楼,走到最靠墙的那间屋里,小女孩子眼疾手快的把房门打开,请他进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隐约能看到不足七平米的狭隘空间里有一张破旧的大床,黎若烟听到了老人被病痛折磨的呻-吟声,像是很熟悉这家里的所有摆设,黎言川信步走到床头,先把屋顶的吊灯打开,灯光很暗,也并不能明亮多少。
小屋子里的家具简单至极,只有一张书桌和一张大床,破烂的床头柜像是从路边随便捡来的,柜门已经坏了,歪歪扭扭的挂在上面,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子霉味,黎若烟皱了皱眉,把目光落到躺在床上的老者身上,这人大概已经六十多岁了,泛白的胡子看起来有些凌乱,嘴里神志不清的嘀咕着,两只手不停的在胸前划着十字。
黎言川顺势坐在脏乱的床榻上,从随身带来的箱子里翻出出诊用的简易工具,先给他测量生命体征。
那是第一次,黎若烟看着他亲临病床,作为一个医生,在脏乱且霉味横行的小屋子里看病,屋子里仅有的那张灯光笼着他的修长身影,他背对着她,只能看到他挺直了背脊,解开病人的衣扣,把听诊器放上去,微微倾身,平易近人而温暖。
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感触,被那个认真看诊的男人感动了,默默的吸了吸鼻子。
她是那么喜欢她的小叔,这种喜欢,并不是源于他平日里转身的一颦一笑,或是微微倾身在她耳边的叮嘱,是此时此刻,用一颗宽容的心,用那副温暖的模样,面对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病人,无论肤色,无论国籍。
这样检查完毕,他又跪在床上,把那个老者扶起来,捏住他的下颌,把手指头探进去,那老者面目狰狞的叫了几声,一弯腰,把胃里的呕吐物全部吐了出来……
黎若烟马上皱起了鼻子,简直要吐了,她往小叔那边看了一眼,那个人毫无察觉,面对这样肮脏的环境,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扶着他躺下,拿了热水和毛巾给他擦脸,他的身影被灯光投影到对面的墙壁上,高大的像是神祗,一直在围观的黎若烟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这样微小的声音被那个人察觉到,转过头,和她的目光对到一起,微微勾起了唇角……
黎若烟愣住,被那个人终于解决了某件事情的微笑而吸引,心脏噗通的跳了一下,耳根子烫的通红。
——
全部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十二点,黎言川挤在厨房里给小女孩子随便做了些食物,那小姑娘看起来可能还没有黎若烟大,一直好奇的盯着她看,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s y?”
黎若烟第一次能听懂一句完整的英语,愣了一会儿,赶紧用蹩脚的英语,磕磕绊绊的把课堂上老师教的搬出来:
“ i”
像是这样简单的口语她是会的,只是身边一直有个口齿伶俐的小叔,像是被碾压了一样,害羞的担心自己什么地方说错掉,丢了小叔的脸,那个人在屋外洗了很多遍手,突然听到屋子里小女生羞怯的口音,探着脑袋过去看了一眼。
害羞的黎若烟站在屋子里,摸着自己棉衣上的一金属扣子,脸颊泛着些粉红色,害怕尴尬,又用简单的口语问了一遍她的名字,两个小女孩子之间磕磕绊绊的交流着,画面看起来格外暖心。
他牵着黎若烟从旧街区出去的时候,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刚刚他们路过的时候遇到的乞讨者也睡的很沉,有只小野猫缩卷在他臂弯下取暖,她牵着他的那双手紧了紧,抬着脑袋问黎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