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房内踱步起来,一双眸子望向窗外,直入青天。
吸阳气,多半是自身魂魄受损,需要同类来补足自己。那道士受了自己一道清魂令,少说去了两三魄,加之那道术法对其r_ou_身亦有损害,恐怕他现在应该在哪家医馆里待着,即便不敢抛头露面,也应该在僻远之处疗伤。
这么一想,阎酆琅就出发了,握着一把竹简,展开神识,四处探知那道士的气息。
然而当他跟着气息来到一家医馆门前的时候,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医馆正是他托着玄青辞求医的地方。
楚玉绫没想过还能再看见阎酆琅,顿时绷紧了皮,心想难道他的蛇又受伤了?
“楚医师,真是来者不拒啊。”
清冷低沉的声音让道士浑身一僵,他背对着阎酆琅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阎酆琅接下去的话。
楚玉绫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只当又来了一个生意,笑着迎了上去:“公子的小蛇又受伤啦?”
阎酆琅没看她,眯着眼睛盯着道士,说:“楚医师可知道此人与你的关系?”
楚玉绫拿着药膏的手一顿,讪笑了一下,问道:“公子在说什么啊?”
“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阎酆琅进一步问道。
道士一下子站起了身,将自己的衣物收拾妥当,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子放在桌上,匆匆往门口走去,留下一句:“多谢医师,告辞。”
“诶!你的药还没拿!”
楚玉绫抓起药包就要追上去,却被阎酆琅一把拽住,拦在了门口。
“你干什么!”
阎酆琅眯起眼睛,盯住她:“他一个穷凶极恶之人,你要救他?”
“在医者眼里,众生平等。”楚玉绫不甘示弱地对上阎酆琅,严正其词道。
“就算是罪不可恕之人,你也会救?”
“是。”
“就算是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你也会救?”
“你、你说什么?”
阎酆琅松开楚玉绫,转身望向北隍城的街道,并没有直接回楚玉绫的话。他刚刚探知了一下道士,却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那黑猫的气息。前日里的举动已经打草惊蛇,若此时再跟上去,对方势必有所防备。
楚玉绫看着阎酆琅不说话,追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阎酆琅瞥了她一眼,回道:“这件事情,我还要问你。你可知查家?这查家、道士,还有你,皆有密切联系。”
“查家?呵哈哈……”楚玉绫幽怨地看着阎酆琅,“我恨不得那查家家破人亡。”
阎酆琅皱起了眉头,看向楚玉绫的眼神略微惊讶,就见她转过了身,眼里布满了怨恨。他盯着她的背影,跟了过去,却被她的一句“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给打断了。
“他将一只猫凌虐至死,还带走了它的尸体和魂魄,我是收魂师,怎会与我无关?”阎酆琅大方地承认身份,紧盯楚玉绫的后背。
果不其然地,楚玉绫转过了身。
“你说你是收魂师,那你能让我见一个人吗?”
“不能。”
他回答得很果断,也很决绝,然后他就在楚玉绫的脸上看见了失望。
“呵,你倒是拒绝得很快。”楚玉绫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对阎酆琅说,“那大师想知道些什么?”
阎酆琅转身想把医馆的大门关上,却被楚玉绫给制止了,她说整个北隍城都知道她楚家和查家的过往。他顿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放在门框上微微收紧,随后便放下了。
“那便从你楚家何故被害开始吧。”
楚玉绫的嘴角微微下垂,说:“何故被害,我至今也不知究竟何故被害……”
阎酆琅不解,他发现楚玉绫的神色开始缓和,不再像刚才那么幽怨,倒开始符合她的年纪来,后面的话,也的确证实了这一点。
三年前,我正在北隍城的西城区布医,给一个七旬老妪施针,她儿子就从外面闯进来,告诉我,查光希叛军而逃被抓进城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手上的针都掉在了地上,我来不及去捡,跑了出去。我跑啊跑啊,我生怕我到得晚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时候是盛夏,我从城西跑到城北,跑得我两腿发软,跑得我浑身被水浸s-hi,这大概是我唯一一次用尽性命去跑。
城北的墙真的好高,我抬头望去,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我看见他了,他在高墙之下,被关在笼子里。
我拼命地往里面挤,他们就拼命地往外抵,我永远也接近不了他,他也永远无法看见我。我求前面的人,能够让一让我,他们说叛军逃兵应该处死,这种人上了战场就是把北隍城置于死地。我挤在人群里,胸口发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我就被挤出去了。
我不知该怎么办,浑浑噩噩地走到家门口,看见在门口里踱步的爹。
“爹……”
他看见我,好似外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他一把把我抓紧家里,神色凝重。
“我们不嫁了,我们和查家没有关系了。”
我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可我实在没法理解为什么,他回答我,一辈子寡妇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和荣华富贵,你要哪个?
我告诉他,我要清白,我要真相,我要查光希。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