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多的是美人,何必为了只小野猫得罪高门贵家的郎君。
他心里一盘算,正准备开口说几句好话,突然旁边仆从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梁丘木小眼一亮,目光往那车上看去,脸上的陪笑变成冷笑。
哼,商户家的小崽子,有几个钱,就不知道轻重贵贱了!
梁丘木追问了一句,那小仆坚定的点点头。他哈哈大笑,往前渡了几步,斜眼着站在马车上的张月鹿,养着下巴傲慢的说:“商户?”
月鹿早将刚才的情形看在眼底,冷笑不语。
梁丘木见她不否认,眼皮一番,厉声道:“本公子跟你说话了!”
梁丘木见她不说话,心里又气又得意。气的是这市井儿干唬自己,得意的是一个商户再有钱又怎么样。他龇牙咧嘴瞪着马车上站着的人,仰着脖子吼道:“把这市井儿拖下来!”
左右健仆齐声大喝,卷袖冲上来。
“啪!”
笔墨持鞭用力一抽,那马鞭是驾驶马车专用的铜策,比寻常马鞭长许多。竹节铜把手,鞭芯用的韧钢,外头是鼍皮缠铜丝。抽在人身上,那叫一个痛!
张月鹿见着吵吵嚷嚷的混乱场面就心烦,一股火气在胸前翻滚,她重重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下,大声道:“花朝佳节,天下同乐,你们在朱雀大道上闹事,不怕被金吾卫威侯,长安府衙役抓走吗!”
笔墨一鞭子下去,抽退涌上来的仆役,身上正疼着了。张月鹿一番话下了,他们更是犹豫,要是被抓走怎么办?不过家奴还是要听从主人的话,要不然怪罪下来还不如去蹲大牢。
梁丘木气的脸上发青,这商户贱奴还敢提,金吾卫威侯,长安府衙。进去还不扒了他一层皮!他冲上前指着月鹿吼道:“把她拉下来!”
主人发令,那七八个健仆也顾不得霹雳巴拉的鞭子,一个劲往前头冲。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打架了!远些的人群也往这里涌过来。推攘拱挤原来围观的百姓。
“别挤了!别挤了!”
“我的脚啊,谁踩了我一脚!还踩!”
“三郎,三郎,你在哪?”
“哇啊哇哇,娘亲,阿爹...哇哇...哇...”
“救命啊,救命啊!别挤了,别挤了啊,夹着我的手了!”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张月鹿抓住车顶横杆,努力稳住身体,一脚踢翻扑上来的梁家奴仆。笔墨拿着鞭子已经抽不下去,人群推攘都挤到一块,哪里分得清梁家主仆、普通百姓。她伸手往腰后,握住刀柄,以防不测。
“嗷!”梁丘木哀嚎一声,腰间不知道被谁痛击一吓,疼的他眼泪鼻涕一把。还好人多挤在一块,要不他就得趴地上了。他哭爹喊娘惨叫半天,但声音淹没在嘈杂声,没人听到,更没有人注意。
“梆铛!梆铛!梆铛!”金吾卫武侯巡街的铿锵铜鼓清晰传来。
☆、第28章
“梆铛!梆铛!梆铛!”
“金吾卫武侯巡街!无事避让,犯科束手!”
金吾卫掌长安城日夜巡察,司警戒之责。要是犯了事请,被长安府衙役抓住,那就是拖到府衙审理,按律或罚或押。要是被金吾卫的武侯们抓到,心情好,打一顿送到长安府衙。心情不好直接打死也不是不可能。
听这催命的铜鼓,大家都老实了,这么多人,要是扣上一个聚众闹事,大家个个都逃不了!
张月鹿站在马车上,比其他人视线好些,见四周已经呼啦围了一圈武侯骑士。只可惜就算张灯结彩,晚上灯光也偏暗,瞧不大清楚。武侯们个个统一穿戴,铁甲头盔,佩刀挂牌,一时间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敬迟明煦。
“金吾卫周街使在此,何人闹事,速速认罪!”
张月鹿一听不是敬迟明煦,有些失望,但无罪无过,平白卷入这起事端已经是倒霉。金吾卫就算专横,也不可能无事生非。何况阿娘还是二品的郡夫人,家里住的是纪国公府。就算无权,身份在那,官场上哪有傻瓜,会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难看。何况还有敬迟明煦、闻人伯父,再不济还有长宁公主。
月鹿自然是算盘噼啪响,方方面面都考虑过。
她不想出头,但这么些人围着马车,自己又‘鹤立鸡群’,不说话反而显得心虚,她抬手一礼,朗声道:“见过周街使。今天花朝佳节,官民同乐。天色虽暗,却也拦不住大家游乐之情。”
她这话算是帮所有人洗清嫌疑,咱不是要闹事,这不过人多,路堵起来了。立刻有明白人附和,谁也不想没事招惹金吾卫这些煞星。
“舅舅!别听她的!唉哟,疼死啊了呀,舅舅!”梁丘木凄厉的喊声荡漾在长安夜色里。
张月鹿眉头一皱,百万人口的长安城这时候也显得太小了点。
却不知道张月鹿皱眉,那骑在马上的周街使也皱了眉。他赶过来就是有人禀报,说自家侄儿惹了事端,谁知道这个蠢货,大庭广众之下乱嚷嚷!
梁丘木鬼嚎了两句,脑子也回过神,几个健仆搀着,挤到周街使面前:“小的见过周街使!请你给做主啊,这市井儿欺人太甚,纵马横闯闹市,将小的撞上。小人仆从上前讲理,被抽打重伤!”
这一嘴颠倒黑白,到也是本事!
张月鹿眉梢一挑,眼神瞥过去,脸色顿时冷了几分——车顶上的少女不见了!
梁丘木七嘴八舌说完,拉过旁边的灯笼,周街使见他家仆从的确脸上身上有伤痕。心道,甭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