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也有这个担心:“虽说咱们小姐不怕她一个姨娘,可问题是她挺着个大肚子往那儿一站,谁挨边儿了,她要有个什么不舒服,谁就脱不去干系了。”
桃枝气道:“所以说,夫人明里是捉弄姨娘,暗里针对的却是咱们小姐。”
董阡陌不以为意:“只是几句碎嘴的话,汤姨娘倒还不至于转移怒气到我头上,可要是不光有闲言闲语,还牵扯上什么挡煞、挡灾之类,那话落在姨娘耳中,才叫难受呢。”
五月惊奇:“小姐你怎么知道的,连我也是刚听说的!”
桃枝忙问:“知道什么?”
五月道:“这是昨晚的事,夫人觉得咱家遇上晦气事了,得请个高人给镇镇宅,算一算怎么避祸,就把那个菜根庵的主持律念师太给请来了。”
桃枝插嘴:“那位师太我认得,就是那个脸孔细长,颧骨极高的那一位。”
五月说下去:“师太昨天到晚了,夫人就安排她歇下了。今早天还不亮,四更不到,这位师太就突然醒了,急冲冲去找夫人,说她梦里有太白金星托梦,说咱们家这一劫是撞上游魂野鬼了,专门来治咱们家的。师太还说,太白金星传话了,要是不把藏在咱们府里的鬼给提出来,打回原形,来日大祸临头,董家连祖宗牌位都保不住!夫人一听大为着急,立刻带着师太上宜和园闹老夫人去了。”
桃枝讶异地掩口,三人都有一会儿没说话。
最后董阡陌笑了笑,道:“俗语道,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这位律念师太才四更天就闹起来,怎么听着不像高人,倒三分像贼。”
桃枝闻言也笑道:“小姐说的对,那位师太生得还七分像鬼呢。”
五月也笑着说下去:“那位三分像贼,七分像鬼的师太见了老夫人,说了她做的梦,老夫人竟是深信不疑,连忙求那师太再去问问太白金星,咱们家的鬼藏于何处,怎样才能消灾化孽,怎样能挡了煞气,救回三小姐。”
桃枝问:“师太从神仙那儿又问着什么了?”
五月摇头:“那师太说她法力不够元神上天,去请示太白金星,只有在她睡梦之间,运气好了或者可以得仙人入梦。”
“那就让她接着睡去吧。”桃枝没好气道。
“可不已经去睡了,如今老夫人、夫人和汤姨娘,整个董府都在等这位师太一觉睡醒呢。”五月道,“不过师太的话说得大家心里都毛毛的,如今已经有一些小道消息传出来,不知有没有传去汤姨娘的耳中。”
董阡陌问:“什么样的小道消息?”
五月道:“那奴婢讲了,小姐你可别生气。”
“打住,打住,”桃枝一听就说,“可见不是什么好话了,五月姐你还是别讲了,一大早的触小姐霉头。本来咱们还庆幸着呢,王府的事儿没连累到小姐,小姐面儿上虽然没什么,心里一定吓坏了,五月姐你就别拿那个太白啊、游魂啊的吓小姐了。”
五月不服气,刚要说什么,眼角往院子里扫过时,瞄见了一个葱绿色的身影。
当时就改了话题,问:“小姐今儿早想吃甜的还是咸的?奴婢去大厨房看过了,早晨做的是莲心薄荷汤,鸡丝凉面,观音豆腐,你要是想吃甜的,咱们借厨房一块地方,奴婢动手给你做。”
董阡陌虽然背朝向院子,什么都没看见,但明白五月突然改问起饮食,定是有人来了,而且是个喜欢不打招呼就悄悄进来的客人。
整个家里,听壁脚的爱好最刹不住的,除了董怜悦之外真找不出第二个。
“难得你也有勤快的时候,可不能浪费了。”董阡陌道,“本来也没多大胃口,不过你亲自下厨的话,就给我做个山楂冰沙和青梅羹来,少放糖,不加蜂蜜。”
五月心底不由诧异,小姐最近真的好能吃酸,就算饭桌上没做太酸的菜,她饭后也会找梅子、青杏、酸梨来吃。
桃枝一听也劝:“大清早的吃这么凉的东西,回头要不舒服的,小姐你这个月的月事往后错了好些天了,该不是吃这些冰沙给激住了吧?”
董阡陌悠然道:“哪有往后错,前几日在菜根庵就来过了,只是这次少些,没叫你知道。”
五月皱眉:“果然,就是吃冰的酸的吃多了,月事都不正常了。”
董阡陌很任性地说:“我不管,我就要吃,你快去做!多做两碗来,莫忘记少加糖!”
五月只好去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董怜悦拎着一个小竹篮,门口一站,踩一双绣有小白兔的素锦软鞋,一身葱绿色的莲步裙,外罩一件品月缎绣褙子。
董阡陌笑问:“原来是五妹,你给我送什么来了?”
董怜悦笑道:“昨个儿我咳嗽了两声,让丫鬟去厨房给我煮碗雪梨水,厨房说这个时节只有酸梨,偏四姐你这些天脾胃失和,专捡酸的吃,把厨房的酸梨两大篮子都拎走了。我只好翻出了私藏的糕点,来四姐这里换两个梨。”
董阡陌蹙眉道:“听起来可怜巴巴的,嗯!好吧,先让我瞧瞧你的私藏点心能否入眼,再捡最小的梨子给你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