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指挥一小群弟兄向大寨深处撤退。
谷烨樊高举战枪,连同能抵挡、保护兵马的盾牌一齐高举,一轮箭袭过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一望无际的敌军兵马。
雪不知何时停了,在如冰晶般灿亮的月色,以及所剩无多的篝火照耀下,留下来抵挡敌军的谷家军众人吐着白雾,谷烨樊与身边的人对上视线,各个皆带了同样的神情。
那便是视死如归、毫无所惧。
“杀——”揭开盾牌,谷烨卿领着剩下的兵马上前砍杀落入深沟的敌军。
但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中,下一轮兵箭又立刻袭来。
椎心般的痛楚,于兵甲覆盖的胸前迸开。
谷烨樊睁大眼睛,想起了与妻子的口头之约。
‘总之,你可得给我平安回来!带着你的弟兄一齐平安回来,听见没有!’
褚千虹气得双颊嫣红,扯着他的战袍强要他立下的约定,在此时此刻,彷佛又现于耳边。
此役之前,他从未失约。
“千虹……”
谷烨樊笑了,紧握住战枪,送进已奔至眼前的马匹咽喉里。
灿烂而残酷的血花,再一次染红了他的视野。
却也是,最后一次。
*
酒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也洒了一杯佳酿。
“哎呀!怎么回事?”谷夫人与褚千虹面面相觑,“在殿下面前摔破杯子,怎地如此不小心!”
“一时手滑了,对不住!”深知谷夫人诸多忌讳,褚千虹狼狈一笑,伸手就要收拾残局。
“别!大嫂,别碰;知更、画眉,赶快拿扫帚来打理!”聿珏挥开褚千虹,对着谷夫人缓颊道:“娘莫要忧虑,大嫂只是一时不察,没事、没事的!”
“殿下都快临盆了,千虹还这般莽撞,真是不吉利……”谷夫人喃喃自语,双手合十的离开厅堂,八成又上祠堂祈求神佛保佑去了。
聿珏牵着褚千虹落座,“娘也真是的,只不过是摔了个杯子;哎,大嫂妳的手……”
褚千虹眼底抹过一丝殷红,始知手指给碎片割伤了。“怎么会……”
聿珏以帕子压住口子,皱眉劝道:“伤口虽浅,还是得上药为好。”
“唔!不用了,这么小的口子,不疼的。”她握住聿珏,回了一枚感激的眼神,仅是望着指腹上的伤口发楞。
聿珏挺着大肚子找着伤药,翩翩回到了褚千虹身边,不预期的给她脸上的神情吓了一跳,“大嫂?妳怎么了?”
褚千虹抬眼,忽觉得聿珏的脸面一片模糊,她也惊了,胡乱擦着脸面,“欸?我也不知道……忽然觉得心头一片沉重,说不上来。”
“沉重?”
她认真无比的颔首,“是呀……刚刚忽然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一不留神,酒杯才给摔了的。”
聿珏先给褚千虹上药包扎,眼看她还是心神不宁,这才遣知更焚香。“大嫂……莫非想到了什么?”
褚千虹颦眉,胸臆间一股闷气郁积,却又说不上为何而起。聿珏耐心等候着,替她掖了掖额际;她感激的按住聿珏,勉强笑道:“聿珏,我跟妳说过我爹亲的事么?”
聿珏浅浅一笑,“尚未,但褚家乃名门之后,世代忠良,大哥与烨卿早在我耳边不知说过几回,聿珏都要能背诵了……”
“我爹是战死的,死于梁山剿匪一役,听说是遇袭受害。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三年前死在聂祥底下,不明不白。”
褚千虹说话时总是中气十足、眉飞色舞的,什么时候瞧过她如此萎靡神伤?“所以,大嫂可是想起他们了?”
她一手按着自己的肚腹,面带愁容。“不是,我更担心的是烨樊……我是先挂心着他,才没来由想起我爹跟哥哥的事,又摔破了杯子。娘说得没错,这等兆头,当真不吉利。”
“别要这么说!我不是才与大嫂报喜的?”聿珏勉强逸出浅笑,跪在地上牵着褚千虹,温声安慰。“大哥与聿璋之前连拔了几座敌寨,立了首功呢!谷家的弟兄如此善战,相信一定会保护大哥安然无恙,他不是才与妳相约的么?”
想起了与夫君之约,褚千虹眼眶泛红,却是笑了。“是、是呀!”
“那就对了!大嫂且放宽心,没事的、没事的!”
“哎呀!殿下!”方跨进门的柳莳松掩唇喊道,“您都快临盆了,怎么能跪着呢?”
“本宫一时忘了,跪一会儿不妨事,别大惊小怪!”她烦躁的摆了摆手,不过左右还是赶紧将她搀起。
“大嫂,如果妳在家里待得不舒心,何不回咱们那儿去?”
“回……宜信侯府么?”
聿珏嫣然,“来隔壁与我同住也是可行的;我与无晏相谈甚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咱们年纪相仿,要说几句体己话也才毫无顾忌……妳觉得如何?”
“无晏……就是妳弟弟的小妾吧?”听聿珏说了好几回,对此人也不免产生了一些印象;没做多余思量,褚千虹随即点头应允了。
京城连日来也飘着细雪,聿珏偕同褚千虹回府之前,谷夫人还特地前来关切,不过开口闭口都是要她谨慎安胎;面对这等“关心”,聿珏一笑置之。
“什么嘛!”
坐在软榻上,聿珏舒服一叹,还未放松手脚就听见知更搥着腿碎念。“讲得好像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才要紧,我从头到尾都没听见她关怀殿下一句!”
画眉亦有同感,“就是说呀!在殿下怀孕之前,她就常摆一副不冷不热的脸,直到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