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一身骨头都快散啦!”不只嘴说,当真煞有介事地按了按肩头。“陪本宫散散。”湘君暗笑,那声允诺,一如往常般温顺。
她拉着湘君入了后院,夜晚的翠华斋廊外点了长明灯,偌大斋院里没几个人,两人静立,满园春意给这夜色遮去大半,反而透着几分萧索。
抚着了湘君手里厚茧,她仰头奇道:“说也奇怪了,妳爹爹不是文官么?”
“是,不仅爹爹,咱家叔伯不是教书营生,就是替人代笔。”
“那妳怎会有这么一身好功夫?”
湘君浅笑,遂把孩提时执意习武,又是如何得了蔺文钰的默许都给聿珏说了。“蔺家子弟多尚文,湘君于族内算是个异数;几年前爹爹高中时,还曾萌生考武科举的念头。”
聿珏“哟”了一声,“那妳怎么没来!妳来了,说不准咱们大煌又要多一位英明威武的女武状元!”
“我娘不允,当时我还着实同老人家拗了一阵。”
聿珏抬眼,湘君侧着玉颜,菱唇勾起的弧度带了点淡然,也掺了些遗憾。“那妳爹爹怎么说?”既是他默许的,他总该帮衬着女儿说话。
“爹也认为姑娘家,总是得有几分娇柔矜持的样儿,况且他那时刚离乡上任,我就算再怎么闹,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结果妳却是凭借着这一身高超武艺才能替他伸冤。”聿珏语调淡然,却是掐中了湘君最是在意的点上。
“算来还是妳孝顺!要是本宫呀,铁定是跟爹娘卯上了!怎地给习武却又不让咱施展拳脚哪?岂有此理!”
湘君心头酸楚顿涌,可听她娇嫩嗓音来替她抱不平,又是笑了。“那时候的湘君也曾这般想过;但又过了些时候,想想也罢,就着娘说的嫁人生子,平平顺顺过一辈子,是也不算委屈。”
聿珏终是转正身子瞧她,一身粉白宫装的她好似那院子里迎风绽放的桃花,开得是娇艳美丽;她解下帕子给湘君掖了掖眼角,双眸却是正色地盯着她瞧。
“那也只是不算委屈,又哪里称得上好?虽说大煌不乏女学士呀、女武将的……到底在男人面前,还是稍矮这么一截。”
湘君默然,听她又道:“记得让妳穿上这身官服那天,母后是给过妳还乡的机会的。”
“湘君知道。”
“若妳真想平顺过一辈子,那就该回去嫁人才是?”以当时皇后对她的赏识,就算谢绝了这门差事,肯定是也抱得丰厚赏赐归家。
“我……”对上聿珏那灿亮眸子,湘君没来由的,心头却是一动。她别开眼,“不瞒殿下,湘君真没考虑这么许多。”
聿珏淘气一笑,轻扯着她。“哪!本宫问妳,妳是真心想留在本宫身边哪,还是仅是不想嫁妳婚配那人?”
她思忖了一会儿,有些为难的说:“其实是两者皆有,既是不愿嫁了,也想待在殿下身边,多见见世面。”
“哦?”聿珏突然起了抬杠的兴致,努唇又问:“那是想逃婚的多,还是想留在本宫身边多些?”
湘君没料到会有此问,她性格温顺,论武艺那是鲜少人能及,可若比反应,那是远不及聿珏的古灵精怪了。“唔!殿下这一问……湘君、湘君不知该如何答起才好。”她轻咬朱唇,瞄了殷殷企盼的聿珏一眼。“敢问殿下,何者为多,可有区别?”
“当然有啦!若妳只是怕嫁了不爱的人结婚生子,庸庸碌碌的终老,那留在宫中也不过就是逃避责任罢了!”聿珏双手扠腰,如夫子教导孩童般谆谆告诫。“可若是为了本宫留下,那可就是忠君爱国、牺牲小我,不仅是孝心,连忠心也有啦!妳说有没有分别?”
湘君忍不住发噱,“那是不是殿下也要成了国君,当上皇帝了才好说这番话……”
“不、不、不!”聿珏赶忙挥手,深知话题敏感,她轻咳一声打住。“咳……无论太子还是皇帝,都是我大姊的;那个御座麻烦的紧,每天早朝奏议的,批堆如山高的公文,本宫才不干呢!”
知道自己失言的湘君缩了缩颈子,聿珏别开眼,不一会儿又重拾笑意。“不说这些啦!妳的脸还疼否?”
“已上过药,不疼了。”
“对了,他们在那儿猜,本宫怕他们嘴巴大,才没要妳吐实;妳说,是不是故意输的?”
迟疑了一会儿,终是认了。“僵持那一会儿,杨师傅确实与我套了招……殿下说的很有道理;他终究是个教头,不好在你们面前丢脸。”
“纵是能赢也得输”。这番话柳莳松早已提过,要她有个心理准备;她以为杨悔这么大块头,凭她这等纤细娇弱的身板,没机会与他一较高下,却不想斗得这般激烈。
得了她迂回承认的聿珏心头大乐,不由扬起下巴。“妳没跟他说‘喂!说好不打脸的’,妳这如花似玉的美貌,要是伤了多可惜?”
湘君又是给她活灵活现的模仿逗笑。聿珏见她笑得开怀,心头也不禁开朗了些。她勾着湘君踅回斋院,忽然又道:“对了!既然妳武功这么好,何不教教本宫一招半式?”
“可以是可以;不过湘君是还未收过徒弟……殿下想先学什么?”
“妳教我拳法吧!今儿个在众人面前使那拳法好威风,一点也不输杨师傅。”聿珏随意比划了两下,却又匆匆摇头,“等等,妳避开那扫腿的模样活像鸟儿,一下子便窜了个半天高,那招是什么?”
“只是轻功发力罢了,咱师傅管它叫草上飞;殿下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