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道:“启禀陛下,杨戬贪色荒悖,以宦官之身,强霸良家女子多人为妾侍,这些女子皆为无辜闺秀,与杨戬之罪毫无牵连,尚乞陛下仁德,赐予开释,并自杨戬府抄没财产中拨得部分,予此等无辜女子,为返家的遣散安抚之资。”
“何中丞所奏极是,臣附议!”聂昌出列道,他在开封府日日得闻监牢内那些无辜妾侍丫鬟的呜咽悲泣,即便是这位铁面无私的开封府尹也不由生出怜悯体恤之心。
“准!”徽宗挥袖沉声道。
皇帝龙颜面无表情,心底却松了口气,心喜何栗将崔夫人之案尽皆归罪于杨戬的好色荒悖上,未得生出他疑,庆幸之余皇帝先前因梁师成谢罪自尽而生出的一丝不忍立时便抛诸于脑后无影无踪。
***
杨戬、梁师成的朝议定罪闹得纷纷扬扬,朝野市井均是津津乐道,但清圣驸马府却是一片安静。
朝议后的次日,卫希颜刚刚起身洗漱完毕,顾瑞突然持着一张请柬进来呈上,她接过来翻开一看,不由皱眉,赵桓请她今日午时到高阳正店赴宴。
这位东宫太子向来崇简,甚少请宴之事,即便有个别亲厚的,也多是在东宫备顿便宴,怎么会到价格不菲的高阳正店宴请她?卫希颜便待回绝忽又觉不妥,毕竟是未来天子,虽说是短时皇帝,关系也需暂时维持,当下着顾瑞回了东宫来人,午时她必准时赴宴。
卫希颜一早未见到云青诀,想是出去见唐十七了。她曾对顾瑞有交待,任卫三老爷自由出入驸马府,勿得过问。她用完早膳向茂德交待了中午不回,便欲去趟撷芳楼,到李师师处逮名清方。梁师成死后这人便很难见得踪影,虽然她认为汶儿还小,离谈婚论嫁之时尚早,但名清方这样故意躲着又是什么意思,必是要问个清楚。
她刚刚走到前院,贺城便拿着一封信函呈报,说是宋家生药铺送过来的奇药清单。
卫希颜拆出一看,上面却仅有六字:『午时,高阳正店』。字迹挺秀,风骨内凛,正是名可秀笔迹。她顿时一喜,正想晚间去找她,未想中午便可碰面,心下不由雀跃,当即恨不得日头赶紧升到高空去。
她叫来小厮林望套车,马车出得武学巷,将过龙津桥时,耳中突然传入一道清柔如松风之音,“希颜,南熏门外,五岳观。”
轻衣!
卫希颜几欲脱口呼出,自年前刚入宫时见得她一面后,这白衣飘然的女子便仙踪渺渺不知音讯,今时怎的突然出现了?她心中欢喜,赶紧叫林望掉车往南,一路驰向南熏门。
出得南门城外,马车折向西北而行,驰得一阵后便到得五岳观山下,卫希颜嘱林望停车于山下候着,下车自行上山而去。
五岳观香火极旺,今日并非初一、十五,也多有香客自山脚而上。卫希颜行上山径后折入僻静林中,浅蓝袍子翩然自林树枝丫间掠入密林深处。
幽泉林石,一潭清泓,白衣飘然的女子悠然立于水边,闲望潭底游鱼。
“轻衣!”
卫希颜激动跳跃的心绪在看见那抹悠然自如的松风侧影时,忽地全然沉静下去,安如林风轻送,缓缓走到她身边,并立观鱼。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白轻衣似有所悟所得,凝思一阵后轻吟抬头,目光看向卫希颜不由讶色一闪,微笑赞道:“半年多不见,希颜竟已晋入虚空凝气之境,实是难得!”
卫希颜被她一赞顿然眉扬起来,欢喜道:“轻衣,我已将汶儿接出宫了!待得了结童贯后,便携汶儿、三叔,一齐遁隐于江南。”
“云三公子亦是能忍之人!”白轻衣微微一笑,似是知晓云青诀隐匿于梁师成府,目光凝望林间,衣袂随风轻拂,沉吟了一阵,道:“希颜,杨戬、梁师成死于你手。”
卫希颜点头,疑惑道:“轻衣,有问题么?”
白轻衣目光投入潭中一汪清泓,忽然轻笑一声,“年前和你于皇宫见面后,我入过少保府,观梁师成额间突生断纹,似为横祸之兆。”白衣仙子回眸看向她,目光深澈如海,“希颜,你可知六年前我入宫见得你妹妹后,亦曾入过少保府,那时梁师成额间并无此横纹。”
卫希颜惊“呀”一声,心中微震,她自是知晓,按历史梁师成原非此时毙命,却因她而生了变化,皱眉一阵缓缓道:“轻衣,你想说我是变数?”
“命中有定数,变数亦为天道,变亦为变,不变亦为变,原是此理啊!”
白轻衣似是忽然悟透这个道理,唇角飘然掠过淡笑,望向朗朗清空的眼神,愈发澄澈浩瀚。
卫希颜攒眉思了阵,却终是未想透白轻衣话中之意,但她对杨戬、梁师成提前毙命会否影响历史原就不在意,她心中唯得一方天地,仅容得下关心爱护的那寥寥几人而已!何况,随之将来的兵祸本已够乱,杀了这两祸害,总不至于更加崩坏时局。
“希颜!”白轻衣忽然回眸凝视她,眉梢似是微微一蹙,轻然叹道,“我今时见你是有一桩事嘱你小心!”
“轻衣,什么事?”卫希颜惊讶扬眉,鲜少看见这松风自如的女子蹙眉,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让她烦心?
“希颜!”白轻衣清明目光飘向林间,“他日你若见得紫君侯,记得暂避他一时!”
“紫君侯?”卫希颜睁大眼,“轻衣,你是说天涯阁那个紫君侯,傲胜衣?”
白轻衣淡笑。
卫希颜呆了阵,讶笑道:“轻衣,我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