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中午11点,当乔桠回到1114病房时,只见陈帅在11床李援朝老人的病床前默然而坐,他肩膀微塌的背影中,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不和谐感。
“陈帅?”乔桠在门口小声叫到:“走了。”
陈帅慢慢站了起来,但不知为什么,乔桠总觉得陈帅根本没听见她的叫声。两人走出病房,一路像电梯走去。原先总是主动搭话的陈帅,今天却意外地保持着安静。
乔桠只好主动说道:“喂,我问过了,杏儿被转到底楼的病房休息了,说是1114房太吵。”
“哦,是太吵了。”虽然满腹心事,不过是乔桠主动提起的话,陈帅还是做出一副打起精神的样子,认真回答道:“我们现在就不去了吧,让你同事在车里等太久了不好。”
“没关系,吴震珂人很好的,让他等倒是没事……”乔桠侧过头微晃着脑袋,视线中陈帅那张愁眉大脸忽远忽近,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不过我看你好像有事。”
“嗯,我现在看上去,是不是一副特别没出息的样子?”对于乔桠的发现,陈帅倒是一点也不吃惊,他本就不是那种能藏住心事的人。或者说,小乔能够提出这一点,反而让他的心情好受了些:“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会是伯母识穿了你的谎话吧?”乔桠脱口而出。
“嗯?哦!那倒不是。”陈帅笑了笑,这是今早乔桠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多亏小乔教官的官方支持,老爸老妈还是以为我在民防基地培训呢。”
乔桠紧接着追问道:“那是什么事?”
“其实……”一低头,看到乔桠身上那身崭新的警员制服,陈帅那脱口而出的倾诉,被硬生生掐在了咽喉中。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经过两人的护士点头示意,偶尔与医生擦肩而过,对方也投来一两束视线。那些平时再普通不过的交流,在此刻陈帅的感受中,却尽数化成了深藏在某处恶意。
“这件事情不能说!至少不能在这个医院里……不,是绝对不能对小乔讲!”紧紧闭上嘴,陈帅谨慎地左右张望着,不时向乔桠投去忧虑的目光:“小乔的脾气太冲动了,听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忍得住?那些人恐怕连市长都认识,小乔一个基层的小警察,就算是特战队的武警,也不可能动得了他们吧?弄不好,还会被革职降级什么的……不行,还是当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才对。”
盯着陈帅闪烁的目光,小乔后知后觉地一拍巴掌:“不方便说也不用为难成这样嘛,我又不是审问你。”
“不为难,一点也不为难,哈哈哈。”陈帅挤出一个笑容:“我是在急工作的事情。都在家里闲了大半个月了,一直啃老可不行,得赶紧去外面找工作了。”
虽然只是一个借口,但陈帅奇怪地发现,他说完后乔桠既没有追问、也没有质疑,也陷入了一种原因不明的沉默状态。直到走进电梯,只剩下两人单独相处时,她才忽然道歉:“……说起来这事儿要怪我。上次连累你被抓被打,这次又连累你受伤住院,耽误了你很多事情。”
“原来刚才的迷之沉默是为了这个?我也太笨了吧!为什么会拿工作当借口!”乔桠突然低落的语气,让陈帅彻底忘记了刚才沉重的忧虑,他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连忙笑着解释道:“怎么是你耽误呢?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有起伏的嘛!那个……上上下下的,就和这个电梯一样,嘿嘿……”
“说的也是,杂志上的运势也这么讲的呢。”乔桠叹道:“虽然上个月你的运势一直在低谷,不过今天是你出院的日子,应该高兴一点,借着离开医院的势头,以后几天你肯定会转运的。”
“上个月我运势低?”陈帅下意识反驳道:“我都认识你了怎么可能低?应该说运气很好才对吧?”
“哎?”
乔桠抬起头,正对上陈帅理所当然看过来的眼神,两人楞了半秒,同时别过头去,一个看手机,一个弄头发,电梯里陷入了真正的沉默中。
多话的人一旦陷入沉默的地缝,再想要用一句话破土而出反而比普通人更难。直到吴震珂警官开车将两人送到公安四分局,乔桠和陈帅两人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即使偶尔对话,也充满了一种让人闻着奇怪的味道。
至少吴震珂听得很惊恐。
陈帅:“咳咳,呃……小乔……教官,现在几点了?”
吴震珂内心:“这姓陈的证人是怎么回事?车子前面不就有一个钟么?”
乔桠(取出手机):“嗯,11点18分。”
吴震珂内心:“小乔教官!那个钟是你放上去的!”
令吴警官听得心惊肉跳的话绝不止这一段。
乔桠:“在里面恢复的怎么样?吃睡都好吗?”
吴震珂内心:“刚刚不是问过这个了吗?小乔教官今天是不是困了没睡醒啊?”
陈帅:“嗯,挺好的。”
乔桠:“那就好,等下我们问话的时候,你要是累了可以提出来。话说回来,在里面恢复的怎么样?”
陈帅:“嗯,挺好的。”
吴震珂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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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兵的手机上,亮起了刘家龙的来电:“老刘。”
“教官,今天你同学的传讯,我跟上头说了一下,一起参加了。”对面刘家龙的态度还是一样的恭敬。
并没有过多的虚伪,童兵将谢意留在了内心,继续问道:“他精神怎么样?恢复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