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保持着和煦的微笑道:“没事。致言,你长大了,要多帮帮你姐姐,知道吗?”
“嗯……苏澜哥……”
沈苏冲言致行点点头,就转身走出了灵堂。言致言还想叫住他,要再说点什么,转身望一眼身边的姐姐,又觉得这个场合,实在不合适。
因台湾天气已开始炎热,言家并未按现今满七之后的习俗,隔天便出殡。
这日一大清早,大殓盖棺,守灵、封钉、安灵、成服带孝等仪式后,一行队伍便上了路。终于返祖、除灵、晋塔等一系列复杂的程序之后,终于完了坟。
沈苏来到脸上犹有泪痕的言致行,身边,递给她一罐牛奶,“没事吧?”
言致行下意识的擦去眼泪,“没事,谢谢。”
刚刚痛哭过,她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却已经是在竭力恢复镇静。以前沈苏始终不明白,她有慈父长兄,出身优渥,众星捧月一般长大,为什么性格会这么倔强、刚强。
不倚势,不媚上,凡事靠自己。到这时候,沈苏似乎才理解了言家家训的苦心,也许,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时候吧?!可是,就算到此时,她也不需要如此坚强呀,她还有致言。作为家里仅剩的男孩,他才应该撑起这个家。还有自己,她真的不必如此坚强。
“致行,你不要介意,我们怎么说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就当是老朋友。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方便的话,跟我说,我会尽力帮忙的!”
言致行终于现出一丝笑容,“谢谢。”
言致言凑过来,“苏澜哥,你这次回来,要住几天?!”
其实当年的事,他始终存疑,再看到言致言,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心里不太舒服。沈苏努力保持微笑道:“今天就回去了,那边还有戏在赶拍,要杀青了,不能耽搁。”
“那你这就要回去了吗?不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吗?!姐姐她,很想你,我也很……”
沈苏看一眼远处的墓地,还在忙碌着的言家工人,“改天吧。”
言致言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的石,白的花,满脸哀痛与麻木的人群……一片沉郁,他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沈苏想了想,走过来对言致行道:“我……我要走了。”
言致行想说什么,终究忍住了,只是点点头,“麻烦你这么老远跑回来。”
沈苏一怔,冲她们姐弟欠欠身,转身走出了墓地。
看着沈苏离去的背影,言致行紧紧咬住嘴唇。如果可以,她也想扑进他怀里痛哭。然而,看到站在她身前,也在张望沈苏的弟弟,言致行无声的吐了口气,默默收起了这个念头。哥哥已经入土为安,可是下一步,她还有很多的仗要打。几个姑姑在吵着股权重新分配,二叔、三叔,都在等着接掌言氏,她势单力孤,举步维艰。致言还是小孩子脾气,帮不上多少忙,不论再怎么难过,她也得硬撑着一口气,坚持下去。
台湾地狭人多,即使是言家墓地,也只是比普通人家宽阔敞亮些。沈苏看着沿途洒下的纸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还站在那里,还有致言。
望着渐渐远去的熟悉的容颜,他不由得想起那些过往。那时,她偶尔也去师父的艺校进修班上表演课,只是兴趣,课上得七零八落。然而,却喜欢挑战最难的戏,他就这么记得了她,骄傲又倔强的少女。即使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些自信,还是没有主动跟她讲话。直到有一天,他们抽中了做搭档,从她的那声“嗨”开始,才算是认识了。
青葱岁月,两个年轻人,一起在学校的礼堂并小树林里走走,听音乐会,看电影、吃冰激凌,他去剧,她就去看他赛车、打篮球,偶尔还有她小弟一起跟着来加油。她是彼时刚出道,还处在被呼来喝去新人阶段的自己的一道光……很简单也很美好的感情,最大的争吵,也不过是他拍戏约会又迟到了。让他几乎以为,这样的生活,就能够永远……
从他们姐弟的司机口中,知道了这段恋情。所有的一切,瞬间改变。她被勒令不许出门,与他断绝一切往来。
言家双亲则与言致远轮番出面,先是许诺他种种好处,再来威逼利诱,要他离开言家大小姐。
那是他人生中很痛苦的一段时间,甚至与父母离异无法区分哪个来的更痛一些。那时他还太年轻,差不多以为感情就是全世界。他不知该如何排解,见不到她,也放不下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出入酒吧夜店,半梦半醒间逃避自己的麻烦。有次他偶尔碰到熟人,好像还有人跟他表白。他以为是做梦,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身边躺着的人,是她的小弟言致言……
言致言把昨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他干净利落的拒绝了。言致远带着司机找来看见他们,瞬间脸都黑了,差点要跟他动手,叫言致言死命拦住了。
然后,他就收到了言致行更干脆决绝的分手短信。他不甘心的找去了言家,当时真是撕破脸大闹,只为了再见致行一面解释。
她终于肯出来见他了。她瘦了一些,神情有点憔悴,然而就像现在一样,依然是淡然沉稳的。她只说了几句话,我本来想,不顾一切,哪怕放弃“言”这个姓氏,也要跟你在一起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哪怕有多大的压力,我都能坚持下去。但是现在,对不起,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圈子,有三个人,就太拥挤了。而那个人,是我的亲生弟弟。
是的,他们是亲姐弟,而自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