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条心,窃笑着揣摩我爸的意图,商量看看我们这房款应该如何算如何付,最好还能讨论讨论地板的颜色,和墙纸的图案,抽空再去给锦锦挑一套环保的实木家具。可惜,这一切都败给了那所谓的男人的自尊心。

“好了,佳倩,”刘易阳从我身后揽住我的肩,捏了一捏:“咱们先别为这事儿别扭了。你也说了,这都是你猜的,没准儿爸根本不是这么打算的。”

我回过身去:“那我也把话说在前面,如果我爸真是这么打算的,我可不许你从中作梗。”

“好了好了,到时再说。”刘易阳把我揽入怀中,敷衍着我。

我知道他这是敷衍。似乎我们的每一次分歧,表面上都是我占尽上风,他败下阵来,而结果往往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事态却越来越不同于我方观念。而这一次,我可以继续放任他的敷衍,但结果,我势必要坚守。

第二天,我一到硕元,手还没沾到门把手,就叫魏国宁一把拉到了楼梯口。我敢说,如果他那手上的力道再重一分,我脚底下的鞋跟至少会折断一根。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风风火火偷偷摸摸地,是要干什么啊?”我立定站好,抚平在魏国宁手下变皱的衣褶。

“童佳倩,这次你得帮帮我。”魏国宁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如雨后春笋。

“怎么?特蕾西怪你们卖不出那瓶瓶罐罐?这我也没办法啊,能想的我都想了,能写的我也都写了,一贯注重科学观的我,这次把镇宅之宝这种词儿都用上了,我是已经黔驴技穷了。”我从包中掏出一包纸巾,递给魏国宁擦汗。

“不是,不关特蕾西的事。”魏国宁接过纸巾,无意擦汗,光攥在手里:“不对,也关她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儿?”我也好奇了。

“林蕾来了。”魏国宁的答案是如此简单,如此明了。

“林蕾?”这个名字大众得很,也耳熟得很:“你老家的那个?”

“嗯,就是她。昨天她没跟我说一声就来了北京,还找到我住的地方了,说是要给我一个惊喜,结果,结果最后我倒把她给惊了。”

“哦?具体说说。”这“惊喜”一词真是暗藏玄机。那天,当陈娇娇去找崔彬吃饭,企图给他个惊喜时,也反倒让正在相亲的崔彬给惊着了。

“我厕所里有一双丝袜,女式的。”

“这还不好办?你就说,是你给她买的。”

“童佳倩,你能不能正经动动脑子?如果是新的丝袜,谁会放厕所里?又如果你老公指着双穿过的丝袜说是给你买的,你接不接受?”

“他敢,”我一下子火冒三丈:“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你看,这就对了。不过林蕾跟你不一样,她性子软,不会骂不会打,只会哭。”魏国宁的汗珠开始往下滴答:“可这我就更受不了了。”

第四十话:男人的自尊(7)

“那袜子是特蕾西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这毛病可真害人,进门就爱脱鞋脱袜子,怎么出门时也不记得穿全乎了再走?”

“我那儿她的东西又不止这一双一样,哎呀,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跟我说这没用的干什么。”

“那你惦着怎么办?我看你这意思,你好像还是很爱林蕾。”一个男人出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根本不怕让你逮着他出轨。只要他怕,就说明你还能降住他。

“我一直很爱她,以前爱,现在爱,以后也爱。”这几个“爱”字从高大健硕的魏国宁嘴里吐出,顿时柔和了他的形象,是真正的铁汉柔情。

“那不如就向她坦白吧,告诉她你是为了北京户口,为了高升,为了钱,为了早日买房扎根北京,为了娶她给她过好日子,才这么做的。”这一切,都是魏国宁一点一点亲口吐露给我的。

“不行,这绝不行。”魏国宁斩钉截铁:“我是一个男人,我有男人的自尊。我这么说,你可以觉得可笑,觉得我说一套做一套,但我就是这样,可以让这世界上所有人鄙视,但绝对要在林蕾面前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又是自尊,又是男人的自尊。刘易阳可以在我面前真实,但一定要在我的亲朋好友面前维持他的傲骨,而魏国宁则恰恰相反,他可以为了在他所爱的女人眼里呈现骄人的男儿气概,而向一个比他年长太多太多的女人出卖他青春的身体。这都是因为男人的自尊。

“我不会笑你,因为男人的自尊这种东西,正困扰着我。”

“所以童佳倩,你一定要帮帮我。”魏国宁自身难保,自然无暇关心我的困扰。

“你想我怎么做?”

“你跟我去见见林蕾,把那双袜子认下来。”

“我认?我认就能替你解围了?难道我童佳倩不值得令其他女人介怀?”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你来编个理由,比如说你和你老公吵架,离家出走借住我家,或者比如你老公对你不忠,所以你成心利用我报复他,在我家布置好了,再引他过来让他看。”

“喂,魏国宁,你自己遭了难,也不用这么咒我吧?何况,除了吵架就是不忠,你以为林蕾会信吗?她生活环境那么简单,思想那么单纯,她才不信这男女间会有那么复杂,那么丑陋。”

“对,你说的对。她就是单纯,就是不相信我会做对不住她的事,所以只要我们给她一个解释,她就会相信的,因为她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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