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怒道:“缓缓调理?难道要等到哀家头发掉光了,才能药到病除吗?”
“请母后息怒,”从刚才起就把黄远叫过去低声交谈的康熙开口了,又转过头来看着我道:“董鄂丫头,你刚才对黄远说太后脱发与‘守宫木’有关,是怎么一回事?”
唉……现在这种状况,根本不是进言的好时机,偏偏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回皇上的话,据奴婢所知,长期规律的食用‘守宫木’会引起慢性中毒,导致肾脏受损,因此‘肾藏精,其华在发,肾气衰,发脱落’……”
“大胆!欺哀家未读过医书吗?《本草纲目》记载,守宫木性平无毒,熟吃有利五脏、明耳目、去热风、止热疟、活血平胃之功效。你一个小姑娘,信口胡诌个什么。刚刚训斥过你,马上就故态重萌,哪里有一点格格该有的样子!”
“可是……太后容禀,即使是《本草纲目》,也未必没有谬误的地方啊。”
孙之鼎也怒道:“《本草纲目》乃是集医家之大成之煌煌巨著,下官还请董鄂格格谨言。”
气氛倏的冷峻起来,太后面色不善,康熙也一声不吭,我只觉得四肢生冷,头皮发麻,一时有千言万语,却又理不出个头绪来,不知道该拣哪句开始说起,这时,却听九阿哥跪禀道:“老祖宗息怒,这丫头确实不太懂规矩,居然大言不惭,质疑经典,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请允许孙儿越俎代庖,替老祖宗好好训斥她几句,也好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太后向来喜爱宜妃得体大度,也爱屋及乌,对宜妃的两个儿子五阿哥和九阿哥疼爱有加,只见她神色稍霁,微微点头。
九阿哥道:“众所周知,李时珍博极群书,精核物类,订绳谬误,搜罗隐幽,历时数十载方成《本草纲目》,董鄂格格为何对它如此不敬?”
“并非不敬,奴婢是既感也佩!医家首部药物专著《神农本草经》成于汉代,在其基础上经增补和勘误,唐朝时颁行了第一部药典《新修本草》,到宋代,再经整理、补充和修订,唐慎微又著成《证类本草》;到明朝,本草专著已达数十种,但是,分类不够精准,内容存在矛盾,收录不够完整,叙述不够明晰……在这种状况下,李时珍博采精华,匡正谬误,格物致知,以16部为纲,62类为目,从微至巨,从贱至贵,纲举目张,一目了然,以继承并发展的态度终成登峰造极之作!”
“董鄂格格口口声声说‘匡正谬误,格物致知’,不知可有根据?”
“《神农本草经》曾谓生姜:“久服去实气,通神明”,唐宋以来均以此为准,惟陶宏景、孙思邈持异议,李时珍就亲自与弟子一起服姜试验,果然都得了眼疾。因此,他记录下了‘食姜久,积热患目’之实践结论。又如,《神农本草经》叙述水银‘久服成仙’,晋葛洪《抱朴子》谓为‘长生之药’,《大明本草》称其‘无毒’,唐甄全谓之为‘还丹元母’,因此,在此六朝之下,企图长生不老者因服之而成废身乃至夭者不知有多少。李时珍则严肃的批驳了如此荒谬的讹传,指出水银乃绝阳蚀脑之致命毒物……葳蕤与女萎,功效完全不同,《证类本草》把两者错当为一物。南星、虎掌原是一种植物的叶片和地下根j,《开宝本草》又误认为两种植物,《本草衍义》甚至把兰花错当做兰草,把卷丹看成百合。其中有些谬误,常造成医治不成反害人的悲剧……而在《本草纲目》中,这些都被一一指正……大枫子治麻风,土茯苓治梅毒,延胡索止痛,常山截疟,使君子、雷丸、槟榔驱虫等药物的确切疗效在《本草纲目》中得以确认和阐明,而曼陀罗花用于麻醉,半边莲治蛇咬,土茯苓疗梅毒,延胡治心痛,银花可退热等数种新药物的疗效被记录和传扬……这些成就,不胜枚举!”
“既然如此,《本草纲目》中的谬误之处又在哪里?董鄂格格可敢在太医院院使孙之鼎,太医院院判黄远面前指出一二?”
“……《本草纲目》收载的药物和相应的论述中,也有一些不当之处,如 ‘寡妇床头土,主治耳上蚀疮’。”我话刚落音,周围便是一阵低低的笑声,我接着道:“在《本草纲目》的‘水部’中记录了如磨刀水、三家洗碗水、古冢中水、洗脚水、溺坑水等的药用价值,‘土部’也有如蜣螂转泥、鞋底泥、猪槽垢、香炉灰、粪坑泥、n坑泥等的论述,但这些是否有效,尚值得商榷和验证……但,这些不足之处就如同掉落在美玉上的尘埃,瑕不掩瑜,也等待后来人去擦拭。”
黄远冲我赞许的莞尔,孙之鼎则默不作声……九阿哥又道:“似乎有点道理,但董鄂格格又凭什么认为其对‘守宫木’的描述就是错的呢?”
是啊,我该怎样才说的清楚呢?‘慢性镉中毒’是现代医学名词,就算我解释通了也无法自圆其说为何自己会知道这么多!真是个大难题,突然灵光一闪:“其实,《本草纲目》所提到的‘守宫木’的药用价值是建立在少量食用的基础上的,但‘是药均带三分毒’,奴婢听说的是长期规律的食用‘守宫木’会造成毒素沉积,导致肾脏受损的‘慢性中毒’现象。而且,奴婢认为,食用野菜应当慎重,毕竟,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