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中原女子柔弱薄情,竟也有殿下这样大胆的痴情人么?在他国宫廷中也敢如此放肆的打量人家的太女君。”库诺尔长帝卿涂了蓝色眼影的眼睛斜斜的挑起,倚身贴近太平耳旁,狐媚一般的嘲笑道。“长帝卿殿下说笑了。”太平轻垂下眸,平静道。
“远方来的尊贵而美丽的殿下,您专注的目光都快把我们骄傲的太女殿下给气炸了,还想否认么?难道只有同根的孤冷墨兰才能吸引您的视线,长生天心爱的野菊们幽怨的神情就如此不堪一顾?”这位帝卿看来跟其他皇子们关系不怎么样,听着是打抱不平,却没多大诚意,居然大刺刺的直接将那些金枝们统统归类为野菊了,嗯,虽然她也不怎么欣赏满头扎小辫子再贴金戴花的小男孩……不过他难道看不见“野菊”们看这边的目光已经快要喷出刀子来了么?
“不敢,长帝卿殿下取笑了,朝阳晨露一样美丽的长生天珍爱的男儿,岂是野菊可比。”“既是如此,为何殿下的眼睛里还是只有那朵已被攀折在她人手里的墨兰,而看不见晨露一样美丽的长生天的男儿呢?”“太平鲁钝,朝露掬在手掌里,恐受不及烈日便要消散去。”“也有那不怕烈日的露珠,殿下敢掬么?”库诺尔长帝卿眼波流转,斜斜一勾,偷偷打量着这边的眼睛通通一滞。
太平转了一下酒杯,微微一笑。美丽的帝卿,你的灵魂已死,艳丽的妆容都遮掩不了你眼睛的干涸,性感的语调掩饰不住你内心的疯狂,你的一颦一笑透露出来的全是绝望,在你发尾眉梢飘舞的都是手舞足蹈的魔鬼,你已入魔了。“男儿着裙装,还是直裾更相宜,你说呢,长帝卿殿下?”
燕王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冒出来这么一句,库诺尔长帝卿性感妖娆的笑容僵了一下,一脸的莫明其妙,微嗔薄怒道:“库诺尔诚心,燕王殿下如此戏耍,当是女儿所为么?!”
大拇指轻抚着酒杯上精致的花纹,太平侧脸专注的看着,似乎陶醉在精湛的工艺下,有些出神:“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fēng_liú……奴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库诺尔怔怔,良久,蓝紫的孔翎宫扇遮了半脸,仰头大声笑起来,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惹来一殿目光浑然不顾。半响,长帝卿低头指尖轻轻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哑声道:“在寒冷的北方依着火盆不能出屋的时候,也曾咏唱过一夜鱼龙舞,憧憬过‘子夜’的灯光,想那倾世称绝的女子笔走龙蛇在灯火处,芝兰玉树,何等fēng_liú,今日所见,果名不虚传,库诺尔无状,惊扰了殿下,以此酒赔礼。”
满满一杯烈酒昂头一口灌下,站起身来,微微行了一礼,转身沉沉声笑着,款款而去。陌上谁家年少,陌上谁家年少,针针缝绣交与你手上的幽蓝花,那是我的一生呀,华丽的裙裾拖在地上,曳曳妖娆,步步花开,宫扇遮了半张笑得妩媚的脸,却遮不住那双碧蓝的眼睛里泪水凄凉滑下……祁玉华不知从哪里又偷偷的溜了回来,细细声哀怨道:“大小姐你说什么了?好好一个大美人哭这么凄惨,刚得罪了太女又得罪长帝卿,我们真的会没命回朝的~~”苦命啊,早知道这样自己应该写了遗书再来,跟着大小姐混心脏负荷太大了,这几天自己起码短寿十年。
抬头正好看见路子归看过来的目光,太平轻啜了口酒什么都没说。烾麟太女万分珍惜掬在手心里的那朵幽蓝花确实很美,可你既然已经意图染指天下,又有什么立场来诉说悲凉? 这个世界是上位者是女人们的博弈,就如同她父亲所说,乱世里谁有闲暇来成全小儿女的私情?哪怕这感情凄美得胜过秋瑟。一座城市倒下,一个王国崩塌,千百年后的人翻着书页在历史的字里行间里搜寻她们意想中传奇的倾国倾城,谁能想象到这当时的月光呢?成全了是万万分之一的凑巧,粉碎却是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必然,不过是尘埃罢了,失去了这世间最后一个爱你的人,你的眼泪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天下男人既以花自伤又将一生托给所谓爱情,在之初便已经是输得无路可退了。
烾麟太女之死出自她的精心策划,但能隐秘至今不透一点风声,却多亏了烾凤太女帮忙,首先发现死讯却私自隐瞒了三天才上报的澹台烾凤在想什么?在那三天又做了什么?在乱世中生长出来的情感之花,发的第一颗芽就美得满身萧瑟,脆弱得不忍张目,既然已经是禁忌了,又怎么可能祈祷得到上天的庇佑?我在玩肮脏的政治游戏没错,我的双手沾满血腥没错,我冷酷残忍没错,我漠视万千生命在谋算邪恶的战争没错,可天底下那纯洁无暇的人都已经死去了,谁能坦然的用石头砸我,让我重新回到天堂?
回不到邂逅以前,我,要一个太平天下……
爱殇
帐中无人,快速退出,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