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大公
子,我实说了罢,听说北边有事,栖霞观高手全都去了那儿,今日来府的…
…嘿嘿,没有几个好手。但领头的顾道士说,他们有个师叔,道力绝高,近日即
将回观,届时定会前来施援,故此,叫我们不必担心。“
我心砰砰跳,道:“是吗?那道士的道号称甚么?”
“云真子!”龚护院道:“我暗下打听过,此人乃是全真教近年推行霸道极
得力的一个人物,声名远播,道术修为,想来定是极高的——大公子,你……?”
感觉自己眼角在痒,我急忙掉头,叫道:“齐管家!”
齐管家一边擦汗,一边跑近,道:“是!”
“你也早些歇了罢。”我喉间有些淤塞,声音也是哑哑的。
“大公子,”齐管家温厚的笑容看上去怎么都带点狡猾:“让属下送你回屋
吧!”
“不用了,几步路,我举步就到。”
一走入暗处,我眼圈一热,视线模糊,眼眶重得很,但我的眼睛竭力睁得更
大,那滴泪逗留许久,终於没有落下,就在我眼内被风吹乾了。是的,是的!我
不能总是个哭泣的孩子。
师尊,即便是你,也不能再看到我落泪了!
一直以来,我或许在逃避,逃避那些我所不能做到的。但是,今天,我听到
了那个名字,仅仅是听到他的名字,我心里就那么确定:我要杀他!
复仇,对一个孩子而言,也许只是个幻想或冲动,但是对心智渐已成熟的人
来说,只需要一次机会。
是的,一个刹那的、简单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刺穿那个身体。这跟我武
功道术的高低又有甚么关系呢?即便用卑劣的手段又有甚么关系呢,我会下手的!
我看到前方有个摇摇晃晃的被拉长的影子,它是我披着的这个身体的投影,
这个身体不是我的,躯体里面住的人也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我彷佛消失了……但我还在的!眼下这个正转动念头的不就是我吗?!
我脚步轻快地,无须多想就找到了它自己的目的地,我伸手推开了连护法的
门。
又一天在平静中度过。
贾府的仇敌到底是甚么人?
小茵与四姨娘的死,若说不是齐管家干的,那么凶手便是这个贾府“仇敌”
了。但既为宿仇,对贾府应是很了解,为甚要杀贾府一个小小丫鬟和早已失宠的
姨娘呢?之后几日又不见动静?
“再过两日,或许就是明日,老爷就该到府了!”
龚护院微吐了口气,虽然那位全真“云真高道”还没到,不过,肩上的重任
就要交卸了,他看上去明显轻松了许多。
“老爷这次回来后,也许要陞官了。”
他开始说起别的事。
我点点头,望着辽阔的高空,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现在实际上已是秋天了。
“现在是月初罢,太老爷的忌日是哪一天?”我忽然想起东府的事。
“后天,或许老爷赶得及。”
“是啊——嗯,龚师傅,外头风大,我先回屋了。”
“大公子慢走!”
这几日下来,龚护院愈发对我恭敬了。
回到住处,我径往内屋。小菁随即跟了进来:“公子还是不去大屋用膳吗?”
我点了点头。小菁似乎知道近日府中有事,问过一声后,也不再多嘴,正欲
悄悄退下,去帮忙准备晚膳。
我猛一眼照见一个影子,急忙闭眼,尖声叫道:“谁把这面铜镜搬进来的!”
“怎么啦?前阵子你在病中,刘郎中让撤了去,如今你病好了,是我和小萍
重新移回原位的。”
“拿出去,拿出去!”我气喘吁吁,竭力压下胸中起伏:“我须眉男儿,照
甚么镜子?”
小萍听声也跑过来了,与小菁一道,两人疑惑地撤去了镜子。
适才那一眼还留有淡淡的影子在脑海中,我心下砰砰直跳:“好险!”
附体术最后一环,有一门相关的道法,称“意像”,可凭藉心中意念,存想
原来r身的面容模样,积久日深,潜移默化,慢慢将新r身变回原样。皆因自己
的形状模样,十分熟悉,无时无刻都停留心中,天长日久之下,一种人人生来便
具有的念力会生发作用,改变形貌,这也是相同地域的人形貌举止相似的缘故,
而世间传闻的“夫妻相”,也出於此。
比起寻常人,身具功法的人念力更强,“意像”便是凭藉此点,始能称效。
有些道力绝高者,念力c控自如,瞬间改变形貌也是可能的,不过,那样一来,
便成了道门中的“变化”
之术,已是另一门术法了。变化术要维持新的容貌,须得损耗念力支撑,终
不如日积月累而功成的“意像”一劳永逸。
但是,施展“意像”期间,若照见自身新的面容,不免干扰本我存想,功效
就要大打折扣了,更有甚者,心中所念的自己面目紊乱,则有毁容之险。
因此上,我偶然照见铜镜,所受的惊吓非小,老半天心下兀自不平伏,不断
地提醒着自己:往后可得千万留神!
——哼!我终究是要离开贾府的!以原来面目重会同门!眼下……眼下……
我只不过要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