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剑气,冰寒面容上竟是满覆杀气,黑眸缓缓看向贺昙。
贺昙生生打了个冷颤,瞬间如浸修罗血水,遍体寒痛蚀骨。
“榭师叔!”
“天阳师兄!”
数名弟子纵气跃湖赶了过来,围住狼狈两人,见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都松了口气。盘隋自袖中掏出补血丹药,还未递出,就见天阳脚下猛然一点、飞身离开——
“站住!休要逃跑!”
原来是那贺昙见情况不妙,使出道门五行之术逃离,天阳急急追去,数名弟子也连忙紧随。
一道剑光却是更快,破空而出,逼在贺昙身前,贺昙猛然刹住脚步,双目赤突瞪着几乎贴上天灵盖骨的淬寒剑刃,双腿僵,被随后赶来的天阳等人捉个正着,顺带严防搜身,掏出不少符纸暗器、瓷瓶药丸,倒是再无其他法器。
那边贺昙成功被擒,这边谢岙却是没有丝毫放松,鉴于身旁一臂远站着的某位师侄,谢岙大气不敢出,两眼不敢瞟,恨不得就此挖个地洞一路刨土钻回洛安城去。
推倒自家师侄彻底吃干抹净不说,还在犯下这等滔天大孽后畏罪潜逃,此时又非主观能动性来到这里,偏偏身上又没千里符可以离开——
谢岙两眼顿时阵阵黑。
“……师叔。”
身旁微风浮动,若兰衣摆飘飞。
谢岙低头严肃盯着自己袖子上几个被鸟啄出的破洞。
“师叔——”
惯常不染纤尘的鞋履沾着薄薄泥土,向前微微一转,立于谢岙身前。
谢岙继续认真数着自己袖口上几个被鸟啄出的破洞。
“师叔……”
一道轻声叹息,几欲飘散湮灭在空中,含着丝丝悠长无奈,低沉得让谢岙莫名鼻尖有些酸。
谢岙不由抬起脑袋,两只眼睛一点点向上瞄。
染着些许泥土的衣摆,盈风若兰衣袖,其下手掌皓白修长,再往上,一张俊颜清寒如月,双眸幽凝如夜下辉芒,浮动绵长深悠流光。
好、好像……
貌似自家师侄没有生气?
谢岙依旧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对上谢岙几分心虚几分忐忑不安的目光,云青钧暗暗又叹了口气,剑眉越松开,黑眸缓缓流泻星点莹光,刹那间,如细风拂絮,飞花落青岩,纷红点眉间。
这一眼,好似刹那回到昔日青冥阁,遥遥远离练剑坪,临案抄书,安乐无忧,静谧无扰,唯有桃花芳盈满屋。
看来……青钧师侄果然没有生气!
谢岙鉴定完毕,心头大松,嘴角咧开,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笑脸。
“青钧师侄——”
那咧开的弧度刚刚提高到露出四颗大牙时,又立刻僵在嘴角。
……嗯?
青冥阁?抄书?!无扰?!!
这、这这……该不会是把自己捉回去关在青冥阁里抄一辈子经书的节奏?!
谢岙心头大惊,脚下蹬蹬倒退两步,可是还没退出三尺远的距离,就被一只清长手掌握住了手腕。
“师叔如今衣衫不整,这般衣着有失体统,不如即刻回庄——”
即、即刻回庄?!
谢岙顿时圆眼大瞪,本能觉得这次回去后,再次出来定是难于登天,连忙绞尽脑汁想借口。
一片松软秋叶飘落,云青钧望着被自己握住手腕却没胆甩开的某师叔,唇角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翘起。
“少庄主,这贺昙要如何处置?”天阳拎着被点了穴道的贺昙回来,甩手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伙儿都觉得应该把他拉回清风派好好溜溜,杀杀他们那臭脾气;然后再拉到那戒律最严的恒华派塔林禁地重押,恰好恒华派最近人流不断,就让天下所有门派知道此人有多歹毒!”
贺昙一听,眼中划过浓郁怨毒,阴冷目光落在谢岙身上,突然提声道,“恐怕最先进那恒华派的,应是这位榭前辈!”
“你——休要胡说!”天阳怒极,一脚踹翻了贺昙。
“胡说?”贺昙跌跪在地上,头散乱,面容扭曲,大声狂笑道,“你可知他做了何事?身为一门师叔竟有断袖之癖,与同门师侄颠鸾倒凤,龌龊至……啊啊!”
一柄三尺寒剑如闪电疾出,剑光若霜,凌厉抹过贺昙咽喉。
众弟子面色凝固,因为这柄通体流转寒光的长剑,正是古剑纯钧;出剑之人,正是极少以实剑御敌的少庄主。
这剑痕不深不浅,位置精准,恰是皮开肉绽,贺昙双目暴突,双耳血流如注,面容狰狞吓人,只有嘶嘶空气之声,却冒不出一个字——竟是声带被断、耳膜震碎!
众弟子悚然震惊。
云青钧太善用剑,剑术之高常令人望尘莫及,反而利万物而不争,不到必要之时极少出手,大多是点到为止,最多一击毙命干脆利落,不想今日竟会这般狠厉骇然,用剑割喉只为断其声带,气震耳膜。
盘隋苦笑一声,知道少庄主之意并非取其性命,于是伸手点穴止血。
谢岙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来,挠挠头,瞅瞅昏死过去的贺昙,再看看一旁垂眸静立之人缓缓收拢寒绝之气,心中百般滋味复杂。
青钧师侄不是为他人言语所动之人,若仅仅为了他自己,定不会使用如此手段……所以……是因为……护着身为师叔的自己?
不不不,也可能是为了太苍山庄之誉!没错,身为少庄主,身为下一任掌门,一定是全力保护太苍山庄的清誉,不容他人玷污!
反复洗脑后,心中那股莫名酸涩终于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