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羲默不作声,也不指控他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反倒乖巧温和地惊人。
宋玄随手从桌子摸起簪子来替他绾发,却发现他昨夜放在桌边的,仍是六年前自己留下的那支桃木簪,显然是主人时常使用的。
宋玄低声说:“让你留个纪念,放起来也就是了,又不是让你总戴着。”
姬云羲笑了一声:“我喜欢的紧。”
柔软顺滑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钻过,宋玄的耳根子也跟着滚烫起来,好像那句喜欢另有什么深意似的,让他脑子里尽是些胡思乱想的念头。
姬云羲这回却点到为止,没有更多的撩拨,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真切了。
宋玄将那发髻固定了,又将早饭摆上。
他本想招呼祝阳一起吃饭,却不想祝阳自己揣着一块儿白糖糕,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生怕要跟他们一个桌似的。
宋玄无法,只能一边倒茶一边说:“我记得你先头是喜欢这家的早点茶水的,他们家是老字号,这些年来味道也没什么变化,就是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衡阳城长大的原因,姬云羲的口味也是嗜甜的,虽然表现的不大明显,但宋玄却隐约能察觉到。
果然,姬云羲尝了一口糖糕,眉心就微微舒展开来,连带着眼角也略略有了些弧度。
宋玄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瞧着姬云羲的略微展颜的模样,心情竟也跟着晴朗了几分。
过了一会,瞧见他唇角沾了一点糕点的白末,便伸手去擦,却不想到了嘴边,却恍然惊醒。
自己的动作似乎并不妥当。
宋玄想要收回手去,却冷不防指尖濡s-hi了一点,姬云羲鲜红的舌尖在他指尖上掠过,脸上带着隐约的的意。
宋玄脸上的血色从耳根蔓延到了整张脸,匆匆忙忙收回手去:“我……你嘴角有东西。”
“嗯?”姬云羲的笑意愈发明显,“这说辞好像有人用过了。”
宋玄这才惊觉,昨个儿在马车里似乎也是这样一幕,只不过身份角色对调了个儿。如此一来,竟好像他有意调戏似的,脸上便愈发的烫了。
偏偏姬云羲还在胡说八道:“哥哥跟我是再亲近不过的人,想摸哪儿碰哪儿,也不必找什么借口,直说便是,我……”
宋玄羞恼得不行,一把将手里的白糖糕塞进了姬云羲的嘴里去:“胡言乱语——吃你的,哪这么多话。”
姬云羲想说这糖糕是你咬过的。
可瞧见宋玄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和故作正经却向下漂移的目光,竟住了口。
得寸进尺是谓豪夺。
书上不是说了不是说了?得五寸,退两寸,尚得三寸,谓之蚕食。
他用六年的时间挣来了一个最大的囚笼,如今只等着请君入瓮,自然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他早就说过,对于宋玄,他有足够的耐心。
以天下为牢,囚宋玄一人。
姬云羲将糖糕吞下肚子,连指尖的残渣也扫入口中,瞧着宋玄的目光,也愈发的幽深专注。
面上却仍是那暖如春水的笑。
第12章 图国
过了早饭,宋玄便让姬云羲换了便服,带着他一道往官府去了。
那知府仍是六年前的那一位,想来是在四方城虽然权柄受限,但是个富得流油的地界,本地官员轻易不会自请调离。
知府六年前见过姬云羲一眼,如今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险些没吓掉了眼珠子,又听闻是为了南荣君之事来的,越发的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得罪了这位三殿下。
“这么说,那南荣君并没有证明自己的身份?”宋玄听罢知府的叙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大人为何坚信他是三殿下的亲信?”
“这……”那知府一时也被问懵了头脑,只会木讷地说。“这的确是如此的,他确实说是三殿下的亲信,也是三殿下的枕边儿人……”
姬云羲盯着自己的手指,忽得c-h-a了一句:“我可不记得我枕边儿有这么个人。”
他的气压低沉,面色冷峻,倒让那知府愈发的畏惧起来。
宋玄见事情蹊跷,便轰姬云羲道:“殿下不妨先出去转转,您在这里,大人反而想不起事情来。”
他在外人面前还是敬姬云羲的,饶是如此,也让知府瞪大了眼睛。
再见那姬云羲竟乖乖巧巧地出去了,知府那惊讶的表情便转做了不可思议:“宋先生……这……”
宋玄那有时间跟他废话,只声音淡淡:“大人将手伸出来罢,我给大人瞧瞧手相。”
那知府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时候……”
可瞧见宋玄那郑重的神态,他竟也无法拒绝了,只得乖乖将手伸出来。
宋玄一手捉着他的手腕,对他道:“大人再说一次与那男荣君见面时的场景。”
知府呐呐地开口,又开始重复着刚才已经说过的话。
等他说完,宋玄才松开了手,轻声说:“大人没有说谎。”
那知府满头大汗、这才松了一口气:“宋先生是明白人,下官、下官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请先生在三殿下面前代为解释——”
他的确是被吓着了,在宋玄面前,竟连“下官”也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