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姬云羲抬眉,淡淡地瞧着他,他个子不高,气势上却还要压上方秋棠一头。
“谈……谈过了。”方秋棠咳嗽了一声。
“带我去见宋玄。”姬云羲神色自若。
“不行。”方秋棠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宋玄交代我,绝对不能让你掺合进来……”
“那你有什么办法?”姬云羲目光清明,看不出慌乱焦急,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能证明他无罪?还是能带他越狱?你连自己都保不住。”
方秋棠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子比季硝要难缠多了。
姬云羲几句话就驳得方秋棠无话可说,也不纠缠,一抖下摆走进房里去,直勾勾地盯着季硝:“你是哪个皇子的人,跟你联系的人叫什么名字?”
季硝对姬云羲几乎没有多少印象,只依稀知道这是宋玄的弟弟,哪里肯说:“与你何干?”
姬云羲却没有丝毫的着恼:“那人叫祝阮?”
季硝一惊,皱起眉来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你也是三皇子的人?”
姬云羲坐在主座,神色自若,没有半分局促,仿佛生来就该是居于上位的人。
这让季硝的目光变幻不定,跟在宋玄身边的姬云羲太过于乖巧,让众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可离开了宋玄,姬云羲反倒显得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冷静老练。
倒是方秋棠听了季硝的话,忍不住一惊:“三皇子?你怎么跟他搅在一起,他不是已经死了?”
“三皇子虽不受宠,却也是皇帝老儿的种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硝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贩盐哪在乎什么受不受宠?谁能给我们在官府那边开路,我们跟着谁干就是了。”
所谓的贩盐走私,大都是与律例不合,却是受官府包庇的。
“我也没亲眼见过三皇子,人家是天潢贵胄,总不可能亲自下来c,ao持。一切都是他身边的侍卫联系的我们,就是那位祝阮,这次陷害我们的那个人,也是他。”季硝将这些说清了,又忍不住道。“我也以为那三皇子已经死了,不会管我们这些喽啰了,可谁想到——”
他前几天与宋玄谈话后,明目张胆的接近方秋棠,为他撑腰,其实也有这样的原因在里头。
他也以为三皇子已经死了,下头的人自然树倒猢狲散,哪里有功夫来管他们这些盐贩子。
可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最终对方还是盯上了方秋棠。
说到底,他们这些底层的盐商,名头再响,再呼风唤雨,也不过是上头人的一条走狗,说杀也就杀了,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方秋棠恨铁不成钢:“上头的人个个黑心短命,难道你不晓得?今天死了一个三皇子,难不成他还不能有个女人儿子来整治你?”
“我没有女人,也没有儿子。”
“这些贵族们脏得很,明面上没有,暗地里总……”方秋棠忽然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并不是季硝回答他的,主语用的也是“我”。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姬云羲神色淡淡:“暗地里也没有。”
方秋棠和季硝看着他,似乎正在消化这些话的内容含量。
率先干笑起来的是方秋棠:“这玩笑可不能胡乱开……”
“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皇三子姬云羲,我没有死。”他淡淡地说。“你可以去问宋玄。”
“可如果你是姬云羲,宋大哥是不可能被进班房的。”季硝盯着他的每一个面部变化。
“因为祝阮不是我的人。”姬云羲的指关节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我的人之中出了一个叛徒,原本我还不清楚是哪个,现在就清楚了。”
他会在回京的路上频频遇险,想来也大抵是因为这个祝阮的出卖。
他身边侍卫十余人,有的在他身边,有的放到外头去负责生意,各个都是用了特殊方法c,ao控在手心,保证他们不敢叛变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出了这么一个背叛者。
姬云羲也不算太过意外。
他比较意外的是,这个祝阮不但出卖他的行踪,还在外头为他做了这样一桩生意。
想来这些走私的虽然打着他的旗号,利润却是源源不断地流到祝阮真正主子的兜里了。
若不是这次撞到了,即使他这次不死,回到盛京,迟早还能再顶一次缸,被扣上背后给盐贩撑腰的帽子。
“祝阮是我的侍卫,却不是我的人,c,ao控你们盐贩的亦不是我,陷害方秋棠、捉宋玄进班房这件事我也毫不知情。”姬云羲说。
“但是我是货真价实的皇三子。”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泄出一丝嘲讽来。
房间里依然静默。
方秋棠实在不太愿意承认这件事。
虽然他知道,姬云羲如果敢让他去寻问宋玄,那这件事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他和季硝刚才是怎么说三皇子的来着?
瘦死骆驼比马大?黑心短命?脏得很……
方秋棠忽然很想冲进班房暴打宋玄一顿。
说好的这是你弟弟呢?说好的山贼窝里捡回来的呢?
全他娘的是骗人的!
出去游历一趟,捡条狗也就算了,哪还有捡了个皇子回来的?还悄无声息地隐瞒了所有人。
方秋棠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姬云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