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李沨脸上才有了笑容。
秀才对你而言,已是囊中之物,若是考上廪生,你该不是要搬出李府?
丁靖躺在草地上,把手中的马鞭舞动,李沨坐在他身边,眺望远处的城郭。
是有此打算。
两人多年朋友,心思藏不住。
你说此地偏僻,我俩在此结庐居住,读书耕种如何?
丁靖这人一直有遁世的念头,只是他家族中的长辈们,怎么会同意。
还得往山中去,你看那山顶有一平台,在那里结庐甚好。
李沨心情大好,才会应和丁靖这些不切实际的话语。
下山抬水还不累死。
丁靖跃身坐起,仰头看李沨所指的山头,皱着眉头。
世家子,也就不要妄想隐居这些事了。
李沨呵呵笑着,盘腿而坐,晨风吹拂脸庞,心中惬意。
见李沨笑,丁靖也笑了。对李沨而言李家是个笼子,对丁靖而言,丁家也是个笼子,两只囚鸟,明儿自当飞出天地,翱翔寰宇。
子川,你说我秀才考取后,离家到远远的地方去当个教书先生如何?
丁靖这次,说的不再是玩笑话,一本正经。
也要有人聘请,也要要财资坐馆,你可想好了?
自是想好了,我要跑远点,让他们找不着。我一路走一路游玩,银两花完了,就去当教书先生,挣了钱,继续游山玩水。
可行。
那你呢?
我嘛。。。。。。
李沨躺下,曲肢做枕,仰望天际。
我打算去杭州,赁处偏僻宁静的住处,安心读书。
即是要安心读书,在苏州也有偏僻安静的地方,何以要到杭州去,想来是为见娘亲和妹子。丁靖了解李沨的心思。
夜黑风高时逃出李宅吗?
李家人哪里会同意。
无需如此,李家也就太婆与我爹会阻扰,不让他们二人知道便是。
脚长在自己身上,想走,谁人留得住。
何况,自己这一走,无数李家人外家人要额手称庆了,
子川,你说我二人,一人一路,往后还能见着吗?
丁靖朋友不多,李沨是最知心的一位,虽然他天性淡薄,终究也会悲别离。
乡试时,必然还要见面。
我无心功名。
务必见一面。
李沨并不是个没有情感的人,如果丁靖往后音信查无,他必然会去寻找,这人是他一生的交好。
好。
握手承诺,考不考得过是对家里一个交代,仕与不仕,则是自己的事。
日上竿头,文佩慵懒趴床,小燕端水进来,说道:公子,起来吧。文佩年少秀丽,此时长发披肩,中衣松宽,病弱妩媚,要是壮年男子看了,要生出几分邪念。小燕平日看惯,漠然拿过外衣披在文佩身上,扶文佩起床。自回苏州,路途颠簸,文佩的病情加重,兼以被文长清一顿痛责,羞愧难当,初春咯血,县试自然也没去考,沉绵不起。
今日晴好,到院中走走可好?小燕启开门窗,让房中药味随风散去。文佩恹恹在一旁拢系中衣,小燕过来服侍他穿衣梳洗,喃喃:公子,前两日县试放榜,不知道孟公子考过没有。文佩听到孟然的名字,这才抬头微微一笑:他自然是过了,小燕你去打探下,是不是案首。小燕欢喜说: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出街,去书坊那里问下。伺候文佩多年,小燕熟知文佩的性情,他终日关房中,正因对周身一切人与物厌倦,厌世郁结。
也好。
穿戴整齐,步出寝居,文家女婢歌姬如云,见着文佩,个个殷勤,文佩虽厌烦,对女子倒也还温柔,快步走出文府,小燕唤上轿夫,一坊。
文家公子,这番没去参与县试,抵达书坊,读书人众多,都凑过来问,文佩疲倦,也得一一笑答:病了。待人要恭谨文雅,本是文家的家训,并非文佩本性,他愤世嫉俗不亚于丁靖,也是因此,在书馆时,他能和丁靖成为朋友。
子玉没去考最是可惜,本该是吴江年纪最小的秀才。
书轩掌柜姓周,待众书生散去,这才停下手中的算盘,抬头对文佩说道。
未必,兴许去考也没能考上呢。
子玉去年心思全没在读书上,天道酬勤,本县文风极盛,天赋高的学子不少,这一考,名额有限,自然得有人失利。
无妨,先把身体调养好再说。
文佩病倦消瘦,脸色苍白,任谁都能看出,文家公子元气大伤。
是如此。掌柜,可有余杭县考的名单?
名单倒没有,案首我知道名字。
周掌柜正要说,文佩制止,狡黠笑着:
可是姓孟?
正是。
那我知道是谁,孟然,孟燃之。
周掌柜不惊讶,兴致勃勃问文佩:你认识他?
认识。如何会不认识呢。
先前,毫不在意年初这场县考,此时心里竟生几分失意,我与他越发遥远了。
子玉如何不问邻县的案首呢?你姑妈家可是出了一位。
李沨。
不意外,县考对李沨而言,不过是小考。
勤奋的人,未必有李沨的天赋,而天赋高的人,也未必有李沨的勤奋,这人,就是只拦路虎,与他同科,必然要败下阵来。
意料之中。
丁靖,想必也通过了县考,唯有小芷,悬之又悬,可怜他虽勤奋,却天资有限。
返回路上,文佩念叨:该送份礼去贺他,却也不能贵重,怕他不肯收。
如果不是考虑到孟然的性情,文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