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建造山门之际沿路之上收养的弃婴,此地民风重养男童,一旦生下女婴,多有将竹篮盛了丢在官道之上的,衙门时而派了些稳婆去收取,若干上天寒地冻的年月,只怕等不到养生堂的人来接就已经冻饿而死了。当年我们几个小弟兄见了于心不忍,因将他们收养在山中度日,不然此地戒备森严,又是穷山恶水的,我们也不是那样掳掠人口的勾当,如何肯有女子愿意进山服侍。
飞天听闻此言,正是触及了自家心事,又见这钱九郎当日年纪轻轻,就知道做下这些慈善勾当,虽然武功盖世,却又不肯欺凌弱小,当真比一般上三门中的子弟还要高贵几分。
是夜山寨之中大排筵宴,为了庆贺那温青峰一家弄璋之喜,因为他浑家产后虚弱不能入席,只得剩下的几个小弟兄胡乱吃酒行令,又因为阚涟漪不在此地,倒不甚热闹,山间更深露重,更有些凄凉之意。
那薰姑娘见了,嘟起唇瓣恨恨说道:涟漪最是个狠心短命的,家里有了这样的喜事,也不知道赶回来庆贺一回,往日里有他在时,说说笑笑亲密和睦,大家吃酒猜拳何等尽兴,如今也不知道给什么人绊住了脚,人大心大越发不肯回来,若是明儿外头说了亲,他眼里还能有谁呢。
双儿闻言噗嗤一笑,伸手在薰姑娘的香腮之上拧了一把道:你这丫头好不害臊的,怎么议论起你兄弟的婚姻大事来了?想是你如今大了有了心事,心中可有看准了的?说出来,好姐姐给你做主。说的那薰姑娘脸上一红转身跑了。
放下众人如何疑惑阚涟漪的下落不提,却说当日他们弟兄几个与那弥琉璃对峙之时,对江澄曾经对他射出一颗胭脂泪,旁人皆不理论,那阚涟漪却是瞧得清爽,他心中深知这胭脂泪毒性强悍,*凡胎之人定然是难以化销的,又见兄长发招之时,那弥琉璃身子一颤,似是中招的模样,心中不知怎的一阵怜惜之意,阵仗结束之后,因向对江澄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
那对江澄给他追问得紧了,只得没好气道:他中不中招与你什么相干?既然他是太后身边的人,自然是男子之身,你倒没得去招惹他的晦气,咱们兄长只因招惹了长嫂一回,十几年了吃了多少苦楚你还不知道?做什么学人家做起痴情郎来?给我老老实实到后院玩一会子就安置了才是正经。
阚涟漪原本意欲多打听一些那羽衣卫的事情,如今见了兄长这样严词,唬得他倒也不敢再说,只得嘟囔了几句,有些忿忿往后面睡去,谁知辗转反侧了半日,到底放不下那弥琉璃,只得复又起身往双姑娘房中,推说自己一路上不耐烦,意欲往江湖上走走,顺便随后打杂,哨探官兵追捕。
双儿虽然并不知道这段公案,只是她从来最为疼爱这个幼弟,如今见他撒娇要出去逛逛,只得答应自己为他作保承担下来,待到来日天明之际方对众人提及此事,旁人倒也不甚理论了,只有那对江澄心中觉得不妥,只是那双姑娘在几个兄弟姊妹之中,除了钱九郎之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自己又不好与她争竞,况且涟漪如今大了,男女之事上原也轮不到自己插嘴,只得打住话头不曾说起此事。
那阚涟漪辞别了众人,却是一路追踪那弥琉璃的踪迹而去,来在一处茅檐草舍之地,果然瞧见那弥琉璃**病榻,身边也没人照顾服侍,想来是前日一战,他的党羽死伤殆尽,他因仗着自己武功豪横,竟不曾留下后路,谁知中了兄长的胭脂泪,此番只怕无力求援,不知怎的淹留在这荒村野店的地方挨日子。
涟漪在窗外偷眼观瞧之际,见那弥琉璃早已面色如纸,双颊却烧得通红,眉目之间焦灼凄楚,似是十分煎熬的模样,心中暗道若不是他根基深厚,换做旁人中了这胭脂泪的暗器,只怕却是挺不到这般光景,因心中怜惜之意大盛,当下推门而入。
那弥琉璃迷蒙之中见了阚涟漪倒是一惊,因轻启朱唇,却是十分沙哑的声音道:九龙卫的人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嫌我死的慢些,来送我一程的么涟漪闻言连忙摇头道:我不是我兄长他也不想置你于死地的,若不是你们羽衣卫的人百般不依不饶,这些年来我们两个衙门何曾伤过人命的?你如今心里觉得怎么样,到底要紧不要紧?
那弥琉璃闻言冷笑一声道:说什么要紧不要紧,不过只剩一口气挨日子罢了,你如今来的正好,我也没力气动刀,不然早就自己寻个痛快,你既然来了,好兄弟,与我结个鬼缘,送哥哥一程罢,到了森罗殿上,我只告那挨千刀的对江澄,绝不将你攀扯在内。你我今生为敌也是命数使然,如今你助我一次,来生为兄定当厚报。
阚涟漪听了这样言语,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道: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了?往日我们下五门中都将独门解药带在身上的,如今你这样伤势虽然凶险,只怕将我锦囊之中的弹药服下一丸去,不说药到病除,却也能助你逼出那胭脂毒来,调养几日就可以恢复功体的。
弥琉璃听闻此言却是噗嗤一笑道:好兄弟,你如何哄我?咱们两个衙门虽然往日里不曾杀伤人命的,到底是水火不容的勾当,如今你如何肯好心好意前来救我,莫不是我病得厉害,烧糊涂了发起梦来也未可知。因说着,复又一阵剧烈咳嗽,到底禁不住,往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阚涟漪见状却也顾不得许多,因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一面推宫过血,一面暗暗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