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要歌儿能好,就算要他拼上性命也无所谓。裴诸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本心,愿意为歌儿倾尽所有,可是……。他相信这世间必定有着足矣匹配元歌的好男儿,可是天下之大,如此广阔,茫茫人海中能否遇到这样一个人呢?就算遇到了,有傅君盛的前车之鉴,他又怎么能确定这个人就是歌儿的良配,而能放心地把歌儿交给他呢?
他只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不是神仙!他疼她爱她,却只是父亲,不是她的丈夫,不能够陪着她走完一辈子……。
他知道自儿的心思,可是却无法强迫别人有着和他同样的心,他……。无法看透人心,无法操控人心!
御前对峙,他赢了又如何?舆论导向于歌儿有利又如何?
这一刻,裴诸城感到深深的无力和失败,明明他的歌儿这般好,为什么却无法找到一个能够全心全意爱护她的良人,让她一声平顺喜乐呢?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裴元歌转过头,讶然起身:“父亲!”
因为她发现得突然,裴诸城还没来得及撤去眼眸中的哀伤和无奈,裴元歌愣了下,随即恍悟,浅浅一笑,走过去,挽着他的手臂在桌前坐下,柔声道:“父亲,您不要为女儿难过,经历风雨才能看透人的本心,现在察觉寿昌伯府并非良配,总比女儿嫁过去后再发现要好吧?至于其他……。父亲,人心难测,我们都是凡人,不能操控人心,所能做到的,只是努力维持自己的本心,凡事无愧于心就好,至于别人的心思,那不是我们能掌控的。父亲不要再为寿昌伯的事情忧心了,只能说,这样的人不配做父亲的兄弟!”
裴诸城回府后,对于御前对答的时候说得很简略,只说皇上明察秋毫。
但后来,那些话语却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乍然听到的时候,裴元歌真的被震动了。父亲对她好,她一直都知道的,但也许是前世和父亲疏远淡漠的记忆影响,也许是她心中也有对他的迁怒,也许是他们父女间的相处实在太少,这次重生之后,尽管他们看起来父慈女孝,其乐融融,但其中有多少真心,只有她自己清楚。
更多时候,她只是在利用父亲的宠爱来扳倒章芸,报复章芸而已。
可是,这次的事情不同。
重生后,她习惯于凡事依靠自己解决,从来都不曾指望别人做她的依靠。寿昌伯夫人大闹裴府之后,她又气又急又怒又恨,居然不能在第一冷静下来思索对策,最后唯一想到的就是修书给颜昭白,想通过他的商行更快地占领舆论优势。
但这种扯皮的事情,虽然先入为主会有优势,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洗刷对她的不利的。
没想到,就在她犹自思索对策时,父亲却已经抢先她一步,砸了镇国候府,既为她出了气,又将这件事闹到御前,又巧妙设计,让二姐李代桃僵,让皇上做中间人决断,处置了镇国侯,甚至还逼镇国侯向她赔礼道歉。有了这些,任谁都会详细此事是镇国侯造谣,而她是清白的。
尤其,父亲御前对答的那番话传出来后,更让她心中震动,甚至有着诸多的愧疚。
即使前世他们父女关系冷淡,那也是因为章芸挑拨,她总是忤逆父亲才会如此,但即便这样,父亲也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这个女儿。而这一世更是对她呵护备至。她对父亲的心思,也许有着一丝真心,但多半还是利用,但父亲对她却是全心全意的疼爱,没有丝毫的掺假。
这种纯粹的感情,是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而这次事件,稍有不慎,她就有可能身败名裂,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却已经有人帮她解决,并且事后在她跟前半点功劳都没有表过,这种天经地义的呵护,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只觉得心中暖暖的,涨得满满的,感觉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水中,温馨柔软。
第一次感觉到,她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孤苦无依。
经过这件事,她才真正地将裴诸城当做是她最亲的人,而这番劝慰的话,也是前所未有的真心。
裴诸城自然察觉不到其中的微妙,但莫名的,歌儿的这番话就是让他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温馨,这是他的歌儿,明明这次事情,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看到他这个父亲伤心,最先做的却是劝慰他。不由得心中更加怜惜疼爱这个女儿,伸手摸着她的头发道:“歌儿,父亲对不起你!”
“不,这样的父亲,才真的是女儿的运气!”裴元歌柔声道,“爹,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以后的情况会变成什么,女儿还有您呢,不是吗?”
“嗯!”裴诸城觉得心中一阵酸楚,“傻丫头!”
有了这次交谈,父女二人似乎更贴近了一层,说着说着,原本心事重重的两人倒都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些许微笑。见女儿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裴诸城也暂时放下心事,正巧石砚有事找到静姝斋,他只好先离开,临走前,叮嘱裴元歌不许在这里久坐,虽然是盛夏,但黄昏时分也微有些凉意,怕歌儿身体弱,禁不住风。
等到裴诸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前,裴元歌脸上的笑意又慢慢地消失了。
这次退亲能够轻易解决,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声誉,又察觉到父亲的真心,父女感情更深厚了一层,这些都是好事。但是,并不代表者再没有后顾之忧。
寿昌伯府的退亲,还是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