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在东城墙这边的弓弩手有两百人,接到命令后,以“伍”为单位,或拿弓矢,或提着弩机,乱纷纷地到了各个城垛口。步兵中的长矛手亦在队长们的催促下,手忙脚乱地在他们身后列阵。
因为从没有过守城的经验,大部分弓弩手、长矛手的表现都不尽如人意,显得慌乱不堪,甚至还有摔倒在地的。
荀贞不动声色地把郡兵们的表现看在眼里,庆幸地想道:“郡兵久不经战事,突逢骤变,表现惨不忍睹。幸好对手更弱!”
敌我双方半斤八两,攻城的乱七八糟,守城的手忙脚乱。
……
攻城的黄巾军到了护城河下,各个方阵中最前边的士卒纷纷把浮桥架到河上。
他们没有经验,总共八座浮桥,在搭架的过程中掉入河中了三架,最终只有五座成功搭成。
浮桥搭架好后,黄巾军士卒调整了一下进攻的队形。
没能搭成浮桥的那三个方阵汇入了别的方阵中。
小帅们把搭架浮桥的士卒调到后边,抽调了一批盾牌手出来,代替他们排在队伍的最前边。所谓“盾牌手”,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拿的是真正的盾牌,剩下的那些所拿的,与其说是盾牌,不如说是木板。
“盾牌手”后边是弓弩手。黄巾军的弓弩手不多,五个方阵两千多人,总共才只有一百多个弓弩手,并且八成以上拿的还都是弓箭,用弩的极少。
荀贞眯眼感受了一下风向,此时吹得是南风。
风虽不大,但对重量较轻的箭矢还是会造成一些影响的。城墙又高。可以预料,在即将到来的攻守战中,黄巾军的这些弓矢手基本不会对郡兵造成什么威胁。
调整好队形后,黄巾军开始了进攻。
盾牌手高高举起盾牌,半弯着腰踏上了浮桥。弓弩手跟在他们后边。再后边是攻城的主力。最后是扛着云梯的兵卒。
文太守下意识地握紧佩剑,颤声问道:“要不要令蹶张士开弩?”
汉时的弩,射程远的能达三百步外,射程近的一两百步。本郡弓弩手用的弩,射程远近不一,为了能达成最好的射击效果,荀贞沉着地说道:“等他们到两百步内,再开弩不迟。”
城头诸人屏住呼吸,望着城下的黄巾士卒分队渡过护城河,慢慢靠近。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五十步。
文太守下令:“命蹶张士开弩、搭箭。”
得益於平时的操练,面对两千多逼近城下的黄巾士卒,弩手们尽管大多心慌,但在开弩、搭箭的这个过程上倒没出什么差错。一支支冰冷的弩矢上了弩机,对准了城下。弓手们也取出箭矢,搭在了弓上。
城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了攻城的黄巾士卒身上,看着他们一步步地邻近。
二百三十步。
二百二十步。
二百零五步。
“射箭!射箭!”
虽说守城的在城上,攻城的在城下,但当和黄巾士卒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时,当几乎可以把每一个黄巾士卒狰狞的面容都看得清清楚楚时,当听着他们狂热的呐喊时,文太守还是忍不住惊惧慌乱。他衣袍下的双腿簌簌发抖,按着垛口,强撑着使自己不瘫倒地上,尖声地叫道。
一百多弩手、数十弓手,同时射出了箭矢。
弩矢的速度快,眨眼间已射进黄巾军士卒的阵型中。前边的那些盾牌根本没起到防护的作用,数十个黄巾士卒相继中箭。紧接着,速度较慢的箭矢又到,又有十余人负伤。
黄巾军不会攻城。郡卒紧张,黄巾军的士卒也紧张,过河之后,他们不但没有分散队形,反而更加聚集。一波急射,就给他们造成了近百的伤亡。
从城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黄巾军阵型中,如被疾风扫过似的,瞬间倒下了一片人。
“再射,再射!”
有了第一波急射的经验,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战果,守城的弓弩手放松了许多,有条不紊地再次开弩、上箭、射出。又一波急射。黄巾军的阵型再度受到冲击,又有五六十人倒地。
中箭的黄巾士卒中,当场阵亡的只是少数,大多只是负伤。有的手脚中箭,有的肩头中箭,有的胸口中箭,有的大腿中箭。他们原本只是农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疼痛?满地打滚惨呼。
一个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五个方阵中,最南边的那个方阵里,落在阵后、扛着云梯的黄巾士卒丢掉了云梯,转身就跑。随后,其余几个方阵里扛着云梯的黄巾士卒也相继扔下了云梯,加入逃跑的行列。受他们带动,其它的黄巾士卒也开始逃跑。阵型最前头的盾牌手、弓弩手听到了后头的纷乱,停下了向前的步伐,短暂的犹豫过后,也掉头向后,簇拥奔逃。
城下乱糟糟一片。两千多人你拥我挤,互相踩踏,抢着往护城河外跑去。
各队的小帅猝不及防,束手无策。有反应快的,举起刀剑,试图把逃跑的士卒赶回城下,却无济於事。最终,这些小帅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被黄巾士卒们裹挟着撤回了对岸。
城头上的诸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射了两拨箭,就打退了数千黄巾士卒的进攻?
文太守、钟繇、荀贞等人皆目瞪口呆。郡兵们也目瞪口呆。
文太守只疑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揉了揉眼,城外的场景还是没变。浮桥不宽,逃跑的黄巾士卒不少被挤下了河,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