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指节的触感后,他就清晰的察觉到一阵轻颤,但他什么也没问,甚至极为自然连贯的挪动着身体,在病床上让出块位置,然后随手拍了拍,示意游霄坐下。
“我不会。”游霄不知道是对李寅启口中的邮件有恐惧,还是对李寅启身边的位置有恐惧,两只手无处摆放的立在原地,一张脸写满了不要。
“少在我面前装纯情啊,早晨在车上推都推不开,这会儿又玩得哪一出?”李寅启说着又朝身边的床垫加重力气的拍了两下,“你不会?你要是什么都会还要我干嘛?你以为我是要把公司全权委托给你呀?打个字总会吧?”
游霄听完前面半句,心里也对自己的反常举动犯起了嘀咕。
就算李寅的那样,变态到忍着一身伤在病床上办了他,他也全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刚绕过床尾,就听见那个叫做“打字”的关键词,再抬眼一瞥李寅启包得好像地狱男爵一样的右手,脸上又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浅笑。
病床的背板已经被调节到了最大角度,感觉就像豪华版的沙滩床。
李寅启抓起一个枕头垫在脖子下面,把电脑放在微微弯起的大腿上,这姿势若是一个人在家里用电脑是再平常不过的。
可如今又挤上一个人,顿时各种说不出的暧昧。
奈何李寅启当初考虑方便携带,用的是个11寸的,游霄为了看清屏幕,不得不凑在李寅启身边,调整来调整去,最后还是脱不开情侣并排靠在床上看片子的造型。
不过游霄的那份不自然在目光落到电脑屏幕上的瞬间就化作云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邮箱图标上那个红圈圈里的惊人数字。
他当时还不知道,那只是中午之后积累的量。
他也不知道,在他下午去片场晃了一圈的空档,独臂大侠已经在医院里解决了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攒下来的那一半。
他更不知道,在他奋力想要让那个数字降下来的同时,还有数不尽的新邮件不断跳出来。
相较与游霄活跃的思维活动,李寅启早就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于是无比流畅的点开收件箱。
这时游霄才发现,其中大部分的邮件都来自一个共同的发件人——amy。
他从李寅启口中不止一次的听到过这个名字,大概是秘书之类的人吧。
“amy是我的秘书,大部分的邮件会先发到她那里,由她大致浏览一下,然后预先按照事项、紧急程度分好类再转发给我。”
听着李寅启吹在他耳垂的解释说明,游霄的第一个反应是你难道还会读心。
紧接着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去,就看见李寅启的脸近在咫尺,似乎他再转动一个微小的角度,两个人的鼻尖就会碰在一起。
那一刻,游霄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连忙又把头扭了回去。
李寅启这会儿已经乐屁了。
感受着那个男人为了寻找最佳角度而坚持不懈的微幅扭动着身体,观察着那个男人因为刚才的对视而陡然泛红的耳根,即便不起身绕到前面去亲眼求证,他也不难想见此时那张脸孔上的害羞表情。
是的,他的游霄害羞了,那项本以为已经在那个男人身上彻底消亡的技能,竟在他眼皮底下静静的的发生,让他感觉那是游霄为了他才特别绽放的绝艳之花。
杜欢曾经问过李寅启,他这样拼死拼活到底有什么乐趣。
这一刻,他只想告诉杜欢,一边调戏游霄一边处理工作,乐趣不要太多。
更惊奇的是,他还能做到两边不耽误。
他本不是个好显摆的人,但在心爱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似乎是每个大男子主义拥护者的通病。
所以听着游霄无意识的发出感叹,他只觉得那些声音就好像是冲锋号,激发着他身体里所有细胞的都热血奔腾的投入战斗状态。
眼看那未读邮件的数目已经减少到了二位数,游霄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除了坐的姿势有点不舒服,干的活倒是不累,就是动动手指打打字。
相较于李寅启弦满弓张的高度集中,只动手不动脑的悠闲状态让他发呆之余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那就是李寅启回邮件时会使用多种不同语气,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演员为了自己精分病人的角色在默戏。
就像袁颖说的,李寅启这个人给人着眼一看就知道他层次很高,可他身上却没有一般大人物散发出的那种距离感。
如果是初次见面或不深交,大家只会觉得他很平易近人,但其实他的心里对于内外有着一条分明的界限。
就好比对于东海的人,做得好他就夸,做得不好他就骂,但即便是骂也能让人感觉到他那是关心是重视。
再好比对于合作方,他又是说不出的客气,每句话都说的彬彬有礼,可有礼归有礼,涉及到实质利益点,为了0.5他也一分不让的跟人家较真。
就连那些上杆子贴上来巴结的关系户,什么人要划清界限,什么人要略施援手,他也捏着一杆秤分得分外清楚。
游霄不知道李寅启暗地里卯足了劲,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从最初的以为李寅启是在故意耍他,到惊叹与那庞大的工作量以及李寅启惊人的工作速度,再到偷偷取笑李寅启一本正经的人格分裂,到最后他竟然打从心底泛起一丝心疼。
原来那个耍起无赖无人能敌的人,肩上扛着的担子那么重。
原来那个看上去如此光鲜夺目的人,脸上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