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便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今日得见子初道友,大是幸事。”
比起楼风随的从容淡雅,临子初则是眉头紧锁。
他拱手向楼风随作礼,道:“久仰师兄大名。素闻风随师兄雅擅弈棋,徜空洲无一修士是师兄对手。”
听到这里,楼风随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绝无此事。我虽喜爱下棋,不过也是粗通罢了。”
“我与风随师兄初次见面,便舞刀弄枪,实在是有些失礼。”临子初淡淡道:“在下不才,于弈棋之道颇感兴趣。不知可否请风随师兄与我下一盘棋,出手指点一二?”
话一出口,不仅是楼风随,在场的所有修士均是目瞪口呆。
谁人不知,楼风随的棋艺之强,已然超越了徜空洲前代棋圣,当真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地步。
楼风随说自己“粗通”棋艺,那是真正的谦虚。纵观徜空洲,能下赢他的修士至今没有出现。
即使是四洲之中,能下赢楼风随的,恐怕也没有五指之数。
楼风随忍不住开口询问:“子初道友,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弈棋定胜负?”
临子初点了点头。
见临子初肯定的答案,全场哗然。
“什么?与楼风随弈棋定胜负?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这疯子!真是自取其辱!”
“他以为他能下的赢吗?”
“这是要直接认输。”
“临子初!是好汉就不要临场退缩,你正梧洲男儿的血性呢!”
吵闹喧哗声,临子初听得一清二楚。
可他神情自若,一点也没有想要开口反驳的意思。
楼风随不由有些犹豫。
修士修行之道杂而不同,既有适合比斗的“战意大道”“冰雪道”,自然也会有平静宁和的“棋道”“茶道”。
历届演武盛会比斗的内容,大多数是真枪真刀的武力对抗,但也并非没有弈棋作画之类的比斗形势。
可是楼风随来到正梧洲之前,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人提出与他以棋力定胜负。
如果临子初不是想以委婉的方式认输,那么楼风随便想不到,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子初道友,”楼风随顿了顿,道:“你当真要与我以弈棋输赢定胜负吗?”
临子初“嗯”了一声,又强调着点了点头。
楼风随叹了口气,道:“那好,我便与你下一局。”
“慢着。”
“嗯?”
“我知道楼风随师兄棋力不凡。”临子初抬起右手,靠近太阳穴,缓缓将那边的银针拔下。
他分明没有任何动作,可当临子初将额间的定魂针拔下后,整个演武堂的气息,都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墙壁上,有寒气咯咯向上蔓延,冻成块状。
“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同师兄下围棋。我们换另外一种棋种,如何?”
楼风随饶有兴趣地看着临子初,问:“什么棋种?”
到了楼风随这种程度的围棋手,触类旁通,自然是精通各式各样的棋种。
临子初沉吟半晌,似是在思考,也似是在怀念。
而后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精芒绽射。
在临子初面前,有一道白光闪过,犹如烈日般,光亮鄙人。
当光线逐渐黯淡后,众人便见,有一个古朴、带着千锤百炼气息的棋盘,出现在临子初与楼风随面前。
那棋盘与寻常围棋棋盘截然不同,分上下两段,每一部分分别由九纵线、八横线分割均匀。
双方棋手分别执黑白二色棋子,吃对方颜色的棋子,吃子多者为胜者。
临子初一字一顿道:
“此棋,名叫——星罗棋。”
“星罗棋?”楼风随喃喃念着,道:“我却没有听说过。”
“这是我洲一位名唤蔺采昀的散修前辈独创。星罗棋看上去规则简单,实则一旦落子,便知此棋比普通围棋,要复杂难解的多。”
“哦?”
“若师兄愿意以星罗棋与我决一胜负,那么我便将星罗棋的规则公布出来。”
自楼风随登台之后,他首次露出了皱眉的神情。
楼风随低头思索,没有立刻回答。
台下,潦极洲,东陵仙宗门下。
薄奚尘城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手指无意识地在膝头敲打。
“这临子初莫不是傻了?”
薄奚尘城轻蔑道:“想凭借自己熟悉而对方陌生的棋种,打败楼风随,简直是痴心妄想。”
薄奚尘城第一次见到楼风随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棋痴。
别的不说,便道他曾亲眼见过,楼风随为了下棋,不顾自己性命。
有一次徜空洲地底灵脉暴动,楼风随所在的仙宗山脉倒塌。所有修士争先恐后,蜂拥到外,御剑飞行,逃离此处。
只有楼风随一人没有出来。
幸好那时候薄奚尘城来到徜空洲做客,想到楼风随腿脚不便,薄奚尘城连忙冲了回去。
来到楼风随的寝宫,见到那人的情况时,薄奚尘城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楼风随灰头土脸,坐在一片废墟之中,泰然自若,一点挣扎着想要跑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薄奚尘城气急败坏地踏步进门,大叫道:
“楼风随!你在做什么?”
“嘘。”楼风随腾出一根手指,贴在嘴唇边,口中轻声道:
“……这盘棋,还没有下完。”
这些年来,楼风随在徜空洲不断与人下棋。
战胜了徜空洲的棋圣,被人称为“第一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