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用了一半,周琅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今日是已经无事了,没想到身边的令狐柔忽然道,“今日这一顿饭,是为我哥接风洗尘摆的——我与我哥自小不分彼此,所以不讲那些虚礼,夫君就不一样了。无酒哪里称得上是接风洗尘?”

周琅知道令狐柔是故意为难他,但他有错在先,再大的刁难他也得担着。

“夫人教训的是,倒是我失礼了。”周琅勉强一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既然是你的兄长,那我自然也要叫一声哥哥。”

令狐胤看了他一眼,见这柔柔弱弱的公子站起来,却也是身姿清越,玉树临风。

“拿酒来!”令狐柔道。

伺候的仆人即刻捧了两坛陈酒过来。

令狐柔拿了搪瓷大碗,倒了两大碗。

周琅看着那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喝酒,从来都是用的娇小别致的白玉杯,这么一大碗摆在他面前,叫他心里陡然发憷。

令狐胤在军营里厮混过,这搪瓷大碗对他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他看了一眼周琅为难的神色,心里笑了两声。他面上虽然护着周琅,但令狐柔始终是他妹妹,妹妹嫁的夫郎四处寻欢作乐,也是该好好教训一二。于是令狐胤端着碗站了起来。

令狐胤要比周琅高许多,一站起来,周琅就吓了一跳——这令狐家的大公子,怎么和胡人一般高大?

“周公子。”令狐胤望着面前俊秀的男子,“你既娶了我那任性的妹妹,以后凡事可就要多担待一些了。”

“哥哥生疏了。”周琅自下而上的望过来,点星一般的明眸,叫令狐胤都看的微怔。掩饰性的,令狐胤举起搪瓷的大碗,一饮而尽。

周琅见令狐胤一碗饮尽,知道已无退路,闭眼灌了一大口。

值得一提的是,令狐家是武将世家,家里的酒,大多是御赐的烈酒,就是有些是酒庄里贡的,也是一等一的陈酒,烈酒。令狐胤在边疆饮酒已经习惯了,所以才能做到一饮而尽。周琅平日里最多喝喝清酒花酿,这么鲁莽的一口,从喉咙一直灼到胃部。

令狐胤放下碗,就见到周琅红艳艳的嘴唇和水波潋滟的明眸。

令狐柔又替两人满上,“我成亲也不见哥哥回来,这一杯罚酒你们就一并喝了吧。”

令狐胤听了令狐柔的话,摇头笑了一声,他自小与令狐柔不亲,也不是不亲,只是令狐柔从小就怕他,久而久之,两人之间关系愈远,但血缘始终还在,“这一杯罚酒我是该喝。”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周琅已经见识了这酒有多烈酒,举杯迟疑了一阵,才咬牙喝下。

他这一回喝的就没有头一回那么鲁莽了,第一口喝了一半,放下来缓了一会儿,才又举杯饮尽。

令狐胤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兴味。

周琅喝完第二大碗,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扶着桌子才稳住自己。

“周公子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令狐胤喝了这两碗,方才是来了些精神,振奋了一些。

周琅的脖颈泛红,不是酒鬼的那种让人生厌的深红,而是一种三月雨沾春衫,欲语还休的薄红。胭脂一般淡,胭脂一般浓艳。

周琅还未说话,令狐柔又满上了两杯。

“接风洗尘,不是就应该不醉不归么?”

令狐胤也存了捉弄的心思,所以并不劝阻,“前两杯都是我先喝的,这一次就让给周公子好了。”

周琅喝了两大碗酒,等到全身的皮肤烧的发烫,那些被鞭笞出来的痕迹痒痛交织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令狐柔是存着什么心思,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又勉力喝下第三碗。

脖子上的红烧到了脸颊,红的烫人。

眼睛里的雾气更重了一些。

周琅本来是那种很清俊秀雅的长相,男女见到都会赞一声公子如玉,只是这玉喝醉了,变成了一滩水,水里混合着女子的胭脂水粉——眼波是水,吞吐的气息是水。低垂的睫羽微微颤抖。呼出的气息里是酒香和熏人……好似是脂粉一样的香气。

令狐胤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喉咙有些干,于是他也喝下了第三碗酒。

周琅身上的衣服本来穿的紧实,现如今酒气上头,全身烫的厉害,那些灼人的温度,催化的伤口又疼又麻又痒。

令狐柔咬牙要去倒第四杯酒。

她就要他疼——

周琅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他喝酒向来都是浅尝即止,今日喝了这么多烈酒,他见到令狐柔倒了第四杯,但他知道自己是喝不下第四杯了的。

令狐柔的手腕上覆上了一只手。

令狐柔抬起头,见到周琅冲她一笑——

这一笑不知道该怎么说,眼里的水气都要扑簌簌的掉下来,露出那双睡着星辰的眼来。

“柔儿,我真的喝不下了。”周琅这么对她说。

可怜兮兮的,又带着几分试探性的讨好意味。

令狐柔那咬牙切齿的恨意顷刻间溃不成军。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做了错事,却还是可以一脸无辜向你求饶。好似根本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令狐柔忍不住抬手扶住他的双肩。

令狐胤看着令狐柔将酒壶推开,而后对他说,“哥,周郎他喝醉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改日我还你一桌接风宴。”虽然是对着他在说,但是满心满眼里只有周琅一个人。

令狐胤摆摆手。

令狐柔牵着周琅的手往外走,出了门,周琅一下往前踉跄了一步。令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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