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故人,而这位故人又是率真赤诚的谢龄,亦有些惊喜,余光瞟见王守义正看着他们,便轻声道:“皇上派我来有要事,谢大人切勿声张。”谢龄恍然大悟,顿时捂住嘴,眨了眨眼睛,不住地点头,与两年前并无两样。
且说原来谢龄也察觉到异常,强烈要求王守义加派几支队伍巡防,牢守城池,却被王守义否决,一心要与北狄军一战,将其逼退,甚至提出要乘胜追击,夺回辽东丢失的城池,以显大晋天威,气得谢龄差点儿呕血。
因王守义是军中号令的将领,谢龄虽有“督军”之名,却无干涉之实权,若要拿皇上的名义命令他照办也不是不可,但王守义手下的兵士却未必服气。若因此起了内讧,才叫得不偿失。
石闵现下并无官职,凝兰又不可暴露身份,并不方便插手此事,只得容后再议。
…………
从北边穿过平原的寒风越发凛冽,两天后,城墙上便积了厚厚一层雪,反光耀眼地人眼睛生疼,不可直视。
众人的神情也一日比一日凝重,幸而每日前去黑河边巡查的士兵回报黑河结的冰并不牢固,根本经不起千军万马渡河,暂时安抚了辽远百姓。然而谁都清楚,这一天早晚会来,越是临近那个日子,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就越尖锐,只除了王守义信心十足,豪气干云,恨不能立刻与北狄一战。
谢龄终究按耐不住,前来找凝兰求助,极为忧虑:“白大人,我看这早上天气还尚可,到了傍晚骤然变冷,冻得我差点儿出不了门,你说今晚黑河水可会冻上?”凝兰指着房檐角落一张蜘蛛网,道:“早晨这蜘蛛网上结了水滴,明日多半还是个好天气。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晚上如何能冻这么深?”谢龄吁了口气,随即又露出气愤的表情:“这王守义如此一意孤行,简直愚蠢!”凝兰淡然道:“所谓天高皇帝远,王守义常年驻守此地,无人制约,将士们只知王守义,不知皇上,唯王守义是从,并不奇怪。我们对北狄兵力也不过是推测,未必准确,只要守住第一波攻势,王守义自然能看清形势。”谢龄点头:“如今也只能等了。”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月。
一日一小兵大汗淋漓地跑进议事堂,朝王守义单膝跪地,大声急道:“大人,黑河水冻住了!”王守义当即起立,眯眼直视前方,眼中精光暴涨:“命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守卫加强警惕,有任何风吹草动,速速来报!”小兵抱拳,开口掷地有声:“是!”按理说袁纥也此时定受物资短缺之苦,应当速战速决,以保军中士气不灭,可他的人就像被埋在茫茫雪地之中,不知何时便会一跃而起直击咽喉,辽远城内将士警惕之余,身心却渐渐疲累,肉眼可见他们的颓势。
王守义这时也有些急了,在城头大声怒吼,勉强让这些将士们挺直了背,眼里的躁动却越发明显,若是北狄此时发动攻击,必定能以一敌十,辽远危矣!王守义低骂了一声,嘱咐手下务必谨慎观望,便回了府邸。
许是袁纥也那边也不堪重负,两日后,将士们方钻出温暖的被窝,天地交界的那一条白线上忽然有一片黑压压的不明物体如潮水般朝辽远漫延而来,沉重的乌黑金属铠甲携带着冰冷的杀气,远远望去令人胆寒。
这岂止是二十万人!便是三十万也怕是少说了!王守义听到来报后倒退了几步,握拳在桌上狠狠一击,表情狰狞,立刻大步走了出去。
整个辽远城顿时如同一环扣一环的机关活动起来,号角吹响,百姓奔走相告,所有人的困意都在前往城门口的将士们整齐有力的步伐声中消散,坐立难安地等待前方的消息。
石闵早就换上铠甲去城门迎战,谢龄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光是这里的天气就让他病了半月,他亦有自知之明,不想给将士们添乱,便留在府邸看布兵图。
凝兰在屋里静坐了一会儿,便出门找到谢龄,要借他铠甲一用。
谢龄瞪大眼睛:“大人要铠甲作甚?刀箭无眼,大人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凝兰道:“谢大人放心,我不会置自己于险境。袁纥也今日多半不会攻城,我必须去看看。”谢龄赶紧拦住他:“你又怎知他不会攻城?他等了这么多天,手下兵士如何熬得起?”凝兰语速飞快:“他久久不现身,不过是为了让我方将士士气萎靡,想必是他后方空虚,想以最少的损失夺下辽远,以免后方被袭时无力应战。今日他近四十万大军压城,辽远将士们必然胆裂,但今日雪厚,且辽远城墙坚固,兵力强悍,一日定攻不下。只怕会先攻心,待将士们疲累不堪,半夜再攻城。”谢龄嘴微微张大,领会到凝兰的意思,立即道:“我这里恰好有两幅铠甲,我同你一起去。”
凝兰并未拒绝,两人凭借令牌上了城头,纵然心中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面骇住,不禁怀疑这座小小的城池是否真的能抵挡住这群欲择人而噬的豺狼之辈?狄军震天高呼,声浪之下脚下的砖石都在微微震动,凝兰眯起眼看,眼神忽然停留在一队骑兵之首——一位看不清面目,身形挺拔清瘦的男子身上。
他心下一震,口中呼出的气息立刻变成白雾,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他似乎感觉到,那人也在看他。
谢龄在一旁喃喃自语:“他们哪来的这么多人……”凝兰收回目光,暂不想那人的事,刚想找石闵告诉他自己的猜测,却见石闵已经走了过来,眉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