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了,但约定俗成,必定是要背着病人讲一讲悄悄话的,薛医生也不例外。

干他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不好奇,再说就是不闻不问做哑装聋,也比一般人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并不想知道更多,于是只是叮嘱了几句日常起居,随后便建议道:“术业有专攻,这神智已经有所损伤,还是应当找几个专科医生看看。”

这件事顾碧城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蹙眉:“就怕他不肯,您也看得出来,不瞒您……唉……”

薛医生怎么能不懂,点了点头,又拍了拍顾碧城的手:“你呀,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的性子,人既然已经带回来了,你是不会不管的,更不会放任自流。人的命,天注定,你救他一时,也不能救他一世,到底还是要看个人造化。你也不必太看重人力,尽力而为无愧于心。无论如何,总不是你的错。”

顾碧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听着这不祥的话音还是有些心烦意乱。薛医生倒也不是危言耸听,或者故意吓唬人,只是这样的人太多了,而生活下去本身就很难。顾碧城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受不了。

送走了薛医生,顾碧城转头就让人去抓药,本来还想继续陪着明川熟悉一下环境,却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只剩下明川,独自关起房门,适应新的房间。

-

房间里很寂静。

明川慢慢的倒在床上,茫然的私下打量。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怕。

恐惧对于他来说不是响应黑暗召唤的回音,而是深植在内心深处的常有状态,随时随地,如骨附蛆。理智告诉他,如果顾碧城是深藏不露的变态,那么第一,他无法逃脱,第二,顾碧城根本不用费这个力气。

况且他明明知道他根本不是。

但是恐惧仍然存在。

封闭的空间令他害怕,但同时当他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起的时候又觉得安全,虽然身体有些僵硬,无法舒展,但他不准备改变姿势。

房间里安静的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在耳边回响。明川僵硬的躺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些什么,突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他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是敲门声。

对于他来说敲门声也确实是太陌生了。裴深不许他关门,更不会敲门,所以回想起来明川居然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听到敲门声是什么时候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身体有多僵硬。

门外是徐姨,敲了这么久的门似乎也没什么不耐烦的,见到他开门出来,就温和的问道:“厨房里煮了汤,要不要喝一点?”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明川,干脆就略过称呼不提,反正现在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明川楞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在医院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个时候喝汤的,看来顾碧城确实是一个锲而不舍,十分规律的人。

他向来随波逐流,于是就跟着徐姨到楼下去,被安排着坐下来,看着面前的这一碗汤。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能嗅得到中草药的味道,还有别的原材料,清凌凌的一碗,一点油星也看不见,撇的一干二净,汤色澄清而温暖,看着就是十分耗费功夫的。

徐姨是个有生活趣味和追求的人,看着明川面前孤零零放着一碗汤实在奇怪,干脆拿来了一点小菜和点心。

顾碧城不爱吃甜,所以家里的甜点比外头的普遍少了一半糖,像是枣泥山药糕或者糯米糕之类的东西,简直差不多是原滋原味,只是都做的十分精巧可爱,一口就能吃完,顾碧城小的时候家里人怕他吃多了零食不吃饭,所以都做成这样,仅供消遣,等到长大也就差不多习惯了,照样还是做成这样。

他这边的厨子也是从家里要来的,给一个几乎不挑食也不说好吃难吃的人做饭对于厨子来说是十分伤害自尊心和成就感的一件事,听说宅子里要来客人,倒是卯足劲头熬汤做点心,这时候已经在兴致勃勃的准备晚饭了。

徐姨看着觉得可乐,带着笑来来去去,回到餐桌旁边看明川只是一味喝汤,以为他还是拘束,便自然的推荐:“尝尝这个小蛋糕?不腻,也不太甜,你们年轻人应该喜欢。”

明川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于是只好接过来,怔怔的看着纸杯蛋糕上面装饰精巧的一圈奶油。

是清淡的绿色,大概是薄荷口味,上面还放着一朵糖浆做的小花,闻着就是一股奶油的甜香。

他饮食清淡已经很久了,这点甜味对于他来说已经够多,诱惑也居然足够大。明川试探着舔了一小口奶油,马上就被甜香和西点温柔细腻的质感所俘获。如果不是接触到了,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渴求这种甜味的,仅仅只是一小口居然就让他惊呆了,随后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把面前所有的纸杯蛋糕吃完了。

然后他就把剩下的点心也都吃完了。

最后喝汤的时候明川已经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多了,但一来是已经形成了习惯,二来是他总觉得食物就是要吃完,所以勉强把汤也喝了。

这时候明川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无措,到底是直接上楼去呢,还是收拾一下碗筷,或者说自己要走了?

他还是有些畏惧和人说话,在医院的时候和护工交流基本全靠意识和眼神,但他知道从礼貌来说这样是不对的,所以犹豫了片刻,还是上楼去了。

半小时之后他就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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