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长安王也要疑惑:“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如此太平了几日,长安王却接到一道旨意。
圣旨曰,命他教云麾使弈棋,务必要尽心尽力。
长安王接了此旨,便进宫寻皇兄诉苦:“皇兄,他棋力并不差,用不到我来教啊!”
皇帝正抱着刚长出乳牙的皇孙逗弄,笑呵呵道:“前几天他进宫,闷不吭声往朕面前一竖,朕走哪儿他跟到哪儿,烦得朕要死。”
“朕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告诉他,那侍卫不是朕赐的,是你自己看中了带回去的,你脸皮薄抹不开,才赖在朕头上,所以就算小侍卫得罪了他,也别想让朕调回。”
长安王气得想拍桌子,又怕吓到皇孙,只得忍怒道:“明明就是皇兄您——”
皇帝“唉”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可气的,朕白做了好事还惹人怨怼,真是。你就说说,难道那小侍卫你不喜欢?”
长安王想想这几天如影随形黏着自己的卫无锋,虽然在家老被那么一双热情的眼睛看着实在看怕了,临进宫前吩咐他不许跟来,想想他那低落的神情,心里就又是一软,实在说不出个“不”字来:“……哼。”
皇帝把皇孙交给了侍女,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道:“他现在在你府里领着什么差使?”
长安王脸一热,皇帝一看便心知肚明:“得用便好。朕告诉卫止戈,他那弟弟深得你心,听说他想找你下棋,就问他现下这样还下不下?他可能没听懂朕的意思,不过苦思冥想了几天,还是求朕下旨,请你教他。”
“至于你们这棋怎么下,朕就不管了。”
长安王叹气,伸手不客气地从皇帝手里抢了一瓣橘子:“皇兄,臣弟不懂他的意思,他也不懂臣弟的意思,无缘就是无缘。”
皇帝没被橘子酸倒,倒被这句话酸倒了牙:“朕看呐,他现在有点开窍了,想和你意思意思,就怕你没那个意思。”
长安王无话,半晌道:“就算这样,皇兄您也不能给他光明正大去王府的借口啊!”
皇帝吃完了橘子,把橘子皮一卷,洒脱地一挥手:“你怕什么?你若有意,两个都收了!要是还看卫止戈不顺眼,就给他个庶妃,让他弟弟压他一头,待以后服侍得好了再晋他位份!”
皇帝绝对不是开玩笑,他当真能干得出赐婚的事,不过必须是他亲弟弟耀武扬威地娶人家才行,一旁的宫女闻言都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绝对不行!”长安王不知想到了什么,紧张地站了起来。
皇帝疑惑地望着他,许久,长安王才闷闷地憋出一句:“妻妾不和,恐误伤臣弟。”
皇帝:“……”
第04章
“你又输了。”
安成璧一手支颐,一手闲闲拂落棋盘上的琉璃棋子:“心既不静,何必来找我下棋?”
卫止戈一时不知他是讥讽自己不该来下棋,还是不该来找他,又或者这根本不是讥讽,只是长安王倦怠了,要送客。
卫止戈沉吟着捻动自己面前的棋子,仍想要复盘:“王爷的棋力大涨。”
安成璧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像只竖起尾巴等人来挠脊背的雪白大猫:“我是占了你便宜。”
卫止戈肃容:“不,王爷虽不理政事,却并未懈怠。”
安成璧笑,卫止戈就是这点可爱,像一株刚刚冒出坚硬石壁的草芽,一旦发现外面的世界,也即他带来的风花雪月暧昧得令人难以招架,便立刻缩头躲回石壁里去,开口止谈公事,仿佛这就能让他立刻专心入定,肉身成圣。
不,他绝非圣人。
安成璧捧起茶盏,是个送客的姿势,蕊云立刻走上前收拾棋盘,打乱了卫止戈的苦思,他猛然抬起头,也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露心绪,只得板着脸端正地坐着,任蕊云收走了棋盘。
他还想再和安成璧说点什么,这种相处的yù_wàng无关朝堂大事,也不只是生发自令他难以独寝的情欲,仅仅只是他需要安成璧,哪怕是虚与委蛇的长安王也好,他需要这个人的眼神看向他,手指的温度包裹他,唇边浅笑赠予他。
这皆是他曾拥有过的,那时长安王还慷慨不图报答。
然而长安王却抬手,要请人送他离开了,好像他娇贵到不能自己站立,又或者身份低微至不值得王爷亲送。
卫止戈那张憋气的脸看得长安王都有点不忍,虽然心底有点嫌弃他宁可气闷也不愿看清本心,但到底存了情分,本欲张口唤卫无锋,还是改成:“管宁,送客——”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便见蕊云飞也似闪到管宁身边,捧着棋子拉着他就走,一路走还一路教训:“你愚钝,总是不开窍,可千万别凑近云麾使大人面前伺候,免得又被人家看不顺眼!”
蕊云自来看不惯卫止戈使主子伤心,如今公然护着未来夫君,话里话外刺卫止戈,仗着她是长安王身边第一等得脸的管事,卫止戈也无话可说。
卫无锋本一直沉默地站在长安王身后,此时方悠悠转出,分明是低着头,却又带着一种胜利者的从容。他一躬身,彬彬有礼对着卫止戈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他没有抬头看卫止戈哪怕一眼,但卫止戈从未像此刻般鲜明地意识到,他们有着血脉的联系。
卫止戈也没有失了风度,他淡淡地看了长安王一眼,看的是长安王,不是安成璧。
长安王自然不能纵容属下当面嘲讽云麾使后,又把人随手打发走,所以他头疼地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