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冥谷一眼,又果决地腾到言水上方,运起全身的灵力,毫不迟疑地在上南山与冥谷之间划了一条结界。这条线直至千年之后仍旧存在,不过一水之隔,终于是成了两个再不相逢的世界。
而后他奔赴昆仑山,在他与方一月的出生之地,自散了魂魄。
原来是千年之后的路远,杀了千年之前的莫予吗?
周围的场景像是墨色褪去,路远眼前一片模糊,亘古的悲意还在胸口,他喘一口气,眨眨眼看见言水河边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夏季特有的闷热气息和着青草根部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站直了身体,看着不远处的人。
方一月开口:“托你的福哥哥,我也终于看见了这水边发生过什么事情,虽然过了这一千年,我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路远皱眉,方一月有点恍惚,好像和他一样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转来,他轻声解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莫宁当年的记忆你都看见了吧?你被抽走的记忆我找不回来了,只好在这里布一个巨大的回溯阵,可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只好也借了你的力量。当然,阵法起效的前提是你已经记起一千年前的我。当年我一直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什么你会自散魂魄,原来如此。”
顺着他的话音一想,路远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有一道伤口,像是刚刚才止了血,想必方一月的手上也有一道一样的。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住得进你的身体。”方一月笑得情真意切,“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一体的啊。父亲触犯天道死无葬身之地,母亲也被审判致死,你被莫离带走,我却拜了妙扬为师,成了司镜使的师弟。千年之前你自散魂魄,我也被人锁了命,有人的目的就达不到了。为了让我的灵魂不散,也为了重聚你的魂魄,还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样的阴毒手段呢。”
路远的脑子飞速转着,却终究是徒劳,方一月接着说:“千年前你要去赴死,而现在……那靠着吸取人类精气活了一千多年的怪物说不定就要来了,我们早点了断吧哥哥。”
原来暖风所谓的只能活一个,真相竟然是这样?
路远一头的冷汗,流进眼睛里一片刺痛,他艰难地第一次开了口:“你杀了他?”
方一月点点头。
路远似笑非笑:“可你一千年前替他顶了罪,还抹去了他对你的所有记忆。现在又要杀他?”
方一月笑眯眯的:“因为我喜欢他,可喜欢是一码事,他现在碍着我的事了,又是另一码事。”
路远又问:“你非要得到人间不可?”
方一月又点点头:“哥哥你清醒点,人类全都不可信,现在司镜使已死,地上地下再没有可以阻挡我们的人,我们兄弟俩要是能重新联合起来,别说人间了,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如果你想,说不定我们还能捅穿这天地界限试一试。”
“你看这人间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背叛。”方一月眼尾弯弯,“我们一起来把它变得更好,难道不好吗?”
路远不答,方一月犹自说着:“我们俩先去杀了我师父和酆都,但是有点棘手,他们手段太多,还有整个灵能界和冥界帮腔,一不小心被反杀就完蛋了,所以我们得时时准备好自己散魂的准备,对,就跟一千年前你做的一样。或者我们先去把冥界搅翻了,给他们添点堵,正好陆濯缨死了,他身上的阴兵符在我这里,让他们自己闹一闹。
再不然,就算你因为陆濯缨容不下我要跟我决斗也没关系,不管谁活着我也都铺好路了。上南山不久就会被攻下来,就算杀不了妙扬他也不可能同时得到我们俩的魂魄,冥界等你的阵法期限一过就能掀翻天,我们依然可以继续千年前未竟的大业……”
他话音未落路远已经提起落叶攻了上去,路远恨恨道:“你疯了。”
方一月抽出短剑架住落叶,闲闲一笑:“说得你没疯过一样,你有选择吗?你去看看人间还容不容得下你。”
路远心神一震,夜妖的本性露了头,手上不由得松了一下,方一月笑一笑:“你看,我们的本能就是杀戮与侵占,你没办法的。”
“我们跟人有什么区别吗?我们长得跟他们一模一样,凭什么就得待在不见光的冥谷里?”方一月一边说一边轻易拆掉路远的招,“让夜妖能够正大光明地活在世间本来就是你的愿望啊哥哥,我这不过是在继承千年前你的遗志。母亲做错了什么不能跟父亲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死时候的场景?她怀着我们被钉在柱子上任人□□,她死不瞑目啊。”
路远心里又是一痛,就是这一分神,方一月的一掌凌风而至,他胸口中掌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你打不过我的。”方一月摇摇头,“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架不住你的灵力。”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活着吧?”路远问。
方一月眼神黯淡了一下,又笑起来,路远像是看见另一个自己,心里发着凉,只听他从善如流地承认:“对的,我知道你不可能跟我合作,也知道我们俩都活着风险太大,如果只能一个人活的话那一定是我,因为哥哥你心智太软弱了。你做不到真正与人类为敌,一千年前就是这样的。你看你现在,还在为了这人间想要与我拼命,人间有什么人真正对你好过吗?我本想着等你死了,我会把你的魂魄吞下去,我们就能一起活着了。但是那样一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