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不敢说话,不敢回头,就在这么寂静的氛围下,他恍惚能够看到眼前漆黑一片的小巷似乎走来一个人。
他背后白毛汗随着身后的冷意而飙升,心跳又因为前面那影子而狂跳。
王恒绝望地想到,没想到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贫道没来迟?”
清越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王恒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模样。他一身普通衲衣,下摆处还打着个补丁,看着就像是个走错地方的破落道士。
这巷子黑漆漆,可这道士的身影清晰,王恒甚至看得出他星眉剑目,相貌清俊。
道士?!
王恒迟钝地想到这点,不知从哪一股力气猛地窜到这道士身后。
王恒的视线被蒙蔽,梁泉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巷子中间站着一个身材怪异的“人”。他的脚很长,和两侧的墙壁齐平,弯着的短小上身穿着短褂,戴着一顶蓑笠帽。
那蓑笠帽……梁泉蹙眉,他也看不清楚那“人”的相貌,似乎是全然的黑暗。
“道长?”
巷神嘻嘻笑了起来,连两条长腿也摇摇晃晃,“你可有什么心愿呀?”那俏皮的语气配合着那拉扯的诡异调子,让王恒登时浑身发毛。
“贫道什么都不缺。”
巷神晃了晃脑袋,像是说了句什么,伸手按住了蓑笠帽,砰地一声从巷子中间消失了。
王恒看着那个给他巨大压迫的“人”总算是消失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呼哧喘气,满头大汗,连粘着的胡子都掉了一半。
梁泉温和地看他,“贫道已经联系好了官府,不如请你跟贫道走一遭?”
刚打算用袖子擦擦汗的王恒:“……”
在来这里前,梁泉已经去王府那里把真正的张衡给救出来了。张衡以前是朝中近臣,和江都太守的关系不错,要不是张衡来江都的消息太过隐蔽,本也不会闹出这么一出来。
张衡恢复后,起来就先掐算了一番,又和江都太守这里一对质,当即就决定赶来这里。
梁泉本来就有些感觉,如此倒是证明了之前的想法,张衡也是玄门中人。
巷神出没不定,通常都只会逗弄人,少有真正闹出人命。王家公子王城的事情虽非虚假,但被巷神盯上,只能说明这人劣迹斑斑,死不足惜。
要是梁泉没进来的话,王恒至多在巷子内乱晃几天,倒也不至于真的丧命。他的气息虽浑浊,到底是白色居多,倒是比许多普通人都要干净。
该是常常劫富济贫了。
王恒垂头丧气地跟着梁泉,虽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就凭他能一句话让巷神消失,他都不敢乱来。
梁泉默默地带着人往前走了半晌,忽而停了下来。
原本随着巷神离开后变得明亮了些的巷子,眨眼间又被黑幕所遮盖。王恒原本放下的心猛地提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是不是祂又来了?”
梁泉看了他一眼,“祂从来没有离开过。”
整条巷子,不,应该说所有的巷子都是巷神的归属。他们现在可还没有离开这巷子。
王恒毛骨悚然。
梁泉看着啪嗒啪嗒又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高大的身子显得有些可笑,祂弯了弯身子,递过来一个人。
昏倒的郭老丈。
“多谢。”
梁泉接过昏倒的郭老头,让他靠着墙壁后,这才冲着巷神作揖行了个礼。
巷神踩了踩脚,地面震了震,祂伸手指了指梁泉身后的王恒,“你走,他留。”颇有种商量的感觉。
巷神之所以放走梁泉,是因为他刚才说过的话。
其实巷神本身不具备实现愿望的能力,但是祂要是开口问了问题,只有不要求任何东西的人才能平安走出来,口是心非的人或许还得再熬几天。
王恒哭丧着拽住梁泉的袖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梁泉微蹙眉,“你想了。”
“我……”王恒底气不足,嘀咕了两句,“我心里想想小钱钱怎么了,铜板不可爱吗?金银珠宝不可爱吗?”
“可爱,你顺便留下来陪着巷神一起可爱。”
梁泉面色如常地扯开王恒的鸡爪子,然后扶起了郭老丈往外走。
王恒慌忙想抓住梁泉,却胆颤心惊地发现他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泉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只听到身后的巷神咯咯笑了两下,大手掌按在他的肩膀。
呜呜救命他不想留在这!
……
巷子口候着的不止张衡一个,还有江都太守并数十个衙门的人。
张衡负手而立,看着巷子阴森的模样有些叹气。江都太守是个魁梧的人,最见不得友人这般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作甚,那道长看着是个有能耐的,到时把人带出来不就成了?”
张衡摇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我着了道,那王城也不至于暴毙。虽他罪行当诛,可也不该死在鬼怪手上。”
“那可未必。”江都太守翻了白眼,“那小子死得还算便宜了。”
“太守,张大人。”
梁泉的身影随着他的话语同时出现在巷子口,就好似这黑幕中突然走出一般,也就是刹那间的事情。
江都太守刚也亲眼见着他是如何进去的,倒也没多么惊讶,只是皱眉看着郭老丈昏迷的样子,“这老头不会死了吧?”
他说话虽糙,但隐约听得出关心。
梁泉摇头,身边的府衙把人接了过去,“无碍,贫道早前给他贴了符,不会出事。”言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