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莫过自谦,贫道这对招子可从未看走眼过。”寇谦之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论辨人,寇谦之足以自豪,他可是连下凡做苦工的仙人都未曾漏过。

语落,寇谦之又隔空点了下谢知非的胸膛:“二是和尚和贫道相似,贫道看得出来小和尚的心中有放不下的执念,贫道的执念是道家,想来和尚你心中的执念是佛门。”

“……”谢知非乖乖的闭上嘴,他佛心中的确有执念,只不过同寇谦之说的不一样。

短暂的失神,待谢知非理智回笼的时候变见寇谦之了然的看着他,当下谢知非唯有将一切的话语藏在佛号之下,阙目敛息双手合十,沉甸甸的诵了出来:“阿弥陀佛!”

谢知非这模样在寇谦之的眼中分明便是承认了,当下寇谦之对谢知非生出一种知己感。

南北江湖天骄何其多,然堪称宗师的却极少,有也多是借三门之力为己开路而非尽心为自家道统击石拍浪,寇谦之心中对谢知非的认同忍不住有多了几分:“小和尚即便不说,贫道也明白你为何来嵩山。”

溪深古雪在,石断寒泉流。

在这积雪莹莹的弥勒山上,青衣道人白衣僧人各自打坐,雪起云飞冰雪襟怀,琉璃世界气清如许,寡言少语的僧人面对话语中步步紧逼的道人叹息道:“愿闻其详。”

此时寇谦之身上落下些许如絮飞雪,衬其风姿更显仙姿卓卓,只见寇谦之伸手点了点弥勒山下:“都讲佛度众生,那绿林大盗杀人如麻,待官兵一到命将不保时口中诵一声额弥陀福、喊一句我佛慈悲,剃了头发自称六根清净便是方外之人能逃世俗罪孽,裟衣加身却是佛口蛇心。”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这话当真是真理。

“……”作为僧人,谢知非本该反驳,然而寇谦之说的都是如今佛门的实情,令人无法反驳。论对佛门如今的透析,说不定即便是法显在世也赶不上寇谦之!

见谢知非不言不语,寇谦之又道:“如今的佛门沙弥僧人总将方外之人挂在嘴边,似乎方外二字便不是此间人士。良莠不齐、藏污纳垢、融钱铸像、饲养武僧……佛门看似鲜花着簇,人人可发宏源成佛,奢靡浪费,实着……”

寇谦之顿了顿,到底还是顾忌着谢知非在眼前没讲魔讲出来:“贫道看这些人证的,倒不像佛。小和尚上嵩山想必是同贫道一般,欲立从污泥中脱颖而出,成一家之言再兴道统。”

弥勒山上,青衣道人的话斩钉截铁,白衣僧人却在弹指之后吐出一阵白雾:“今世道炎薄,五逆浊世,魔道兴盛。”

虽未真言赞同寇谦之的话,谢知非却从另一方面道出了在其心中,如今的佛门是何模样:“斯人或避县官仗倚吾道求作沙门,不修戒律强言说是,此为魔,魔坏吾道着俗衣好袈裟、日饮酒日噉肉、杀生贪味相互憎嫉,魔贪财物积聚不散,不作福德、贩卖奴婢焚烧山林,既无慈心何来修佛之言。”

北魏的佛门在两代君主的极力推崇以及北魏贵族信奉之下,不修心不修道只发宏源。

钱多的发宏源建寺庙,钱少的发宏愿修佛像,没钱的则是高呼一声阿弥陀佛也算皈依我佛,这样的佛门只在乎皮表不管内里,虽有佛形却无佛心。

即便谢知非真有心改变,也极其困难,因为这佛门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不是真的在信佛。

他们信的,不过是自己想要的阿弥陀佛。

正是如此,谢知非不敢打开来自玄正的信件,正是怕玄正让他救如今的佛门。

若谢知非设法让佛门躲过了崔浩与寇谦之联手推动的灭佛,佛门继续发展下去又该是什么模样,谢知非不敢想象。谢知非想的,一直是借拓跋焘灭佛的手将真正皈依佛门的人找出来,能在灭佛时依旧诚心向佛的沙门才是正真的佛家弟子。

思及此,谢知非一双眼睛变得空寂通透:“可见,此为魔,非我佛门中人。”

这意思,是要坐视佛门被人打压?

寇谦之凝神往谢知非看去,然而谢知非漆黑的眼中一片空寂,见谢知非这话并非随口之言寇谦之不免皱眉细思。

寇谦之同谢知非之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两人各自打坐,互不相干。

月落乌啼,斗转星移。

弥勒山上的飞雪不停的落下,一点点将寇谦之埋成了雪人,从曙光乍现到金乌在天上走了一遭,谢知非身前由落雪堆成的雪人猛的碎了一地,眉毛道鬓上皆是冰渣的寇谦之从雪人中跳出来朗声大笑:“好你个小和尚,唯变方兴,若无舍何有得,今贫道欲兴道统当去伪存真、去芜存菁。”

不过是一日的时间,寇谦之整个人似乎年轻了许多:“和尚你这情贫道领下了,此去闭关后便会下山宣我道统。”

寇谦之站直身看向远处已没了一半面容下去的红日,“不过小和尚啊小和尚,你想借他人之手重塑佛门却不知世有变宗师亦不可避,有朝一日风雪雷霆,避世嵩山也无用。贫道承和尚你的点拨之情,闭关之前贫道也送和尚一句,你可知崔浩此人?”

谢知非隐约猜到寇谦之或要从道教中分一截出去视为异端,然而却不知道寇谦之准备分什么出去。

只是寇谦之居然提到了崔浩,谢知非顿感惊讶,毕竟这两人合作是在寇谦之下山之后,应还有数年的时间,没道理现在寇谦之与崔浩已经合作:“贫僧不知。”

寇谦之笑着跳下弥勒山去,爽朗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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