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火焰灼烧着胸口,感情发出了不满的叫喊。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忍耐着。加百列的脑海中依次闪过担心着的玛戈,可罗切特与贝尔南的面容。压抑自己,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这些都完全不合自己的心性,可是在生命面临威胁的时候,是不可能容得按自己的好恶行事的。
“你是真心这么说的吗?”
亨利三世怀疑似地眯细了眼睛。
“绝对不会背叛朕的期待?”
加百列把手放在了佩剑的剑柄上。
“我以名誉起誓。”
“难道不只是嘴上说说吗?说着同样的话对朕宣誓忠诚,却叛逃到朕弟弟的阵营去的人不计其数。你其实也是想和玛戈一起去的吧。但是你却无法在那里谋生,不得已才留了下来。难道不是吗?”
国王的直觉真的是比女性还要敏锐啊,加百列在内心冷冷的说道。
“我为我的不理智行为而道歉。但是如果遭到这样的怀疑的话,臣下真的是觉得太悲哀了。”
“朕也并不想怀疑你,但是这都表现在了你的态度上。你以为你面前的男人是什么人物?”
“是国王陛下。”
“是的,朕是法兰西第一的人。在这样至高的存在面前,你却还心存其他的人?这除了是不敬之外,什么也不是吧。”
亨利三世好像发烧一样地提高了声调。
“既然侍奉我,那就不能看着其他任何存在。只能看着我,只能听从我的命令。把你的身心都全部奉献给我。至于对恋人与家人的感情,都不能超过对我的爱情。即使在生命终结的时候,该想到的也该只有我的样子。你也该听说过凯琉斯的事情吧?那个美丽的青年遭到嫉妒他的荣耀的吉斯的走狗们的袭击,即使利刃加身,他也仍在叫着‘陛下万岁’。他叫了十七次,即使最后的遗言也还是‘陛下万岁’。这是多么坚强啊!真可以说是臣下之鉴了……”
国王稍稍冷静了一下子自己的兴奋,凝视着加百列。
“多普兰克。”
“是,是。”
“我想你所寻求的,就是这样的带着爱意的忠诚。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要,我会从心底憎恨那些只把半吊子的东西奉献给我的人。身为国王的我只适合最上等的东西。正像信仰虔诚的亚伯拉罕为了遵从全能的神的要求,可以牺牲自己最疼爱的亲生儿子一样,忠实的臣下必须要为了国王献出自己的生命。是生是杀全都存于国王一心。明白了吗,伯爵?这就是侍奉我的人所必须具备的东西了。”
加百列除了僵硬地点头之外,做不出任何回答。“侍奉亨利三世就等同于信仰”,看破这一点的玛戈的管家伦巴尔是多么正确啊。而对身为心腹中的心腹的护卫队的人们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对国王的行动有一丝怀疑的,不能对国王的决定抱有任何异议。但是加百列不但打破了这个不成文的条例,而且还继续地抱着反抗的态度。
(如果这是真正的宗教的话,那么我这个异端立刻就会被扔上火刑台烤成焦炭了吧。)
加百列重新认识了事态,为自己的大意而流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错就错在用自己的思想去推断所有的事物,但是在宫廷里,却会发生很多很多根本无法用常识去推测的事端。
“即使在听了刚才这番话之后,你还想要回应朕的期待吗?”
是看穿了加百列的动摇吧。亨利面带着揶揄的微笑,问加百列道。
“朕是个贪婪而难伺候的主人。如果让朕失望的话,朕会愤怒得疯狂,而那个人也必定会遭到报应。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想改变侍奉朕的心意吗?”
“是的。”
加百列立刻回答道。国王既然生就了这副性情,就不可能原谅任何的犹疑,必须要把他所寻求的东西当即献给他才行。踌躇就意味着欠缺爱情与诚实。而国王对敢于不爱自己的人会采取一贯的态度。见了那藏在笑意背后的,冰冷的眼神,加百列就如此确信了。如今,一把看不见的刀刃正横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贝尔南,你的不安完全是正确的。)
一旦说出了“oui”(注:法语“是”),就必须要从此都隐藏着自己的真心而活。那么每一天都将是极度辛酸而痛苦的吧。但是也总比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来得好些。加百列不想死。对身为骑士也同时身为领主的自己来说,保护家人与领民就是自己的义务。正像可罗切特说的,这是贵族的本分。直到加百列完成这个任务,把祖先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的领地传给下一代之前,都不能死掉。虽然伪装自己的心是骑士不该作出的卑劣行为,但为了要完成领主的责任,却不能不这么做。
“只要能够得到陛下的原谅,以后我将永远的成为陛下忠诚的仆从。”
笔直地凝视着亨利,加百列这样说着。其实应该在“忠实的仆从”这句话前面加上“王室的”这个形容词。国王也是王室的一员,这样就不用说出违心的话来了,而自己也不会觉得如此悔恨。
“好,我原谅你。”
加百列毅然的态度让亨利得到了满足。这次他露出了没有任何含义的笑脸。
“不要影响心情。朕只是想根据你的反应,确定你的真意而已。”
“感谢陛下。”
“好,再靠近一点吧。坐到朕的身边来。”
加百列看着亨利拍着的寝台的表面,然后把视线转移到了国王的面容上。
“这实属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