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地问道:
“无咎,你所挂念的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范无咎全身一震,愕然地转头看他,不过谢必安却依然望向远处,神色淡然。
“这么久了,真的是一点没变啊,你,”谢必安不由得感慨起来,句尾上挑发出类似失笑的音节,“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为你出出主意。”
四处皆眷侣,欢声嬉笑不绝于耳。人生苦短,凡人们却时常得以自在随心。
范无咎默然许久,握了握拳,忽然侧身向谢必安靠过去,伸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
谢必安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甫一抬手,就听到耳边范无咎开口。
“别动。”
失去了视觉之后的谢必安不由凝神侧耳,周围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起来。他注意到范无咎的嗓音比往常低沉,还带着隐约的沙哑,于是他眨眨眼,顺从地保持着之前倚墙而立的姿势。
于是,他当然看不到,此时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的男人,神情挣扎,眼眶泛红,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直到微微颤抖的唇贴上了他的。
谢必安心中一惊,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然而范无咎却不敢再进一步,只是无比虔诚无限缱绻地厮磨着他柔软的唇瓣。
——再过三日,他便要大婚了。
这句话悠悠地从范无咎心上划过去,锋利刺痛。
范无咎想如往日一样,做一个寡言的挚友待在谢必安身边,可是嫉妒的毒牙却不住地撕咬着他的骨肉,让他屡次忍不住想在这人面前剖白心意,为自己搏一线机会。
然而他却不能,只能一日一日地沉默下去。
谢必安,当拥有世间所有的美好。纵使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曾爱过一个女子,却未能圆满,如今他既然对孟姑有意,作为友人,范无咎便真心祈望他能如愿以偿,从此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借着酒意为由,强得一吻,已是奢求逾越。
谢必安不知所措地呆立许久,等到眼前恢复光明,人来人往,却已然没了范无咎的踪影。
所以说——
他摸了摸嘴唇,终于明了范无咎所念之人的身份,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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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很暖。
青年懒洋洋地仰面躺在巨石上,纯白色的宽大长衫如花一般铺展开来,任由闭目都可以感觉到的耀眼光线照在脸上。
“你这几日偷起懒来倒是清闲。”
谢必安睁开双目,倒映入眼帘的是孟姑有几分打趣的神情,于是坐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反驳:“我在闭关。”
孟姑勾勾唇角,顺势在他旁边坐下,“七夕那日你和范将军究竟发生什么了,让你接连几日这般躲着他?”
谢必安闻言,面上不改颜色,耳后却是一热,只是小声道:“无甚。”
这细微变化自然瞒不过孟姑,不过她也无意拆穿,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明日大婚时,你可莫要惫懒得忘了时辰。”
“这是自然,”谢必安笑着应了,“不知不觉都已然过了十世岁月。”
孟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感慨道:“想当初,我本以为你会与那红粟结得连理,却是万万料不到今日。”
谢必安眼帘微垂低笑两声,转而凝视着面前澄澈的河水,沉默了大约盏茶功夫才淡然开口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想想,我已是连她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当年与范无咎初至长安时,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红粟。忆到此处,谢必安顺其自然地回忆起那一夜含元殿前的如水月华,以及范无咎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
七夕那日,在范无咎离开之后,谢必安一抬头便看到阎君正站在不远处树下,显然已是将之前一幕尽收眼底。然而在谢必安意料之外的是,阎君脸上没有半点异色,反而轻笑一声道:“范将军终于按捺不住了。”
“什么?”谢必安面带不解地问道。
“这范无咎当年归案时,原本只需判他受刑十年,他却自请重罚。须知道这十八层地狱中的一度春秋才不过是三界里的一日时间,他却果真生生忍耐了百年。本君实在不解,便问他为何坚持,你猜他是如何回答?”
谢必安怔愣许久,没有答话。
“他说,‘在此处,便能离我思慕之人更近一些’,”阎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长叹一声,“因此,后来本君才让他随你一道当了无常。”
——“若是之后有幸再会,我必然不会忘记先生。”
当日范无咎在奈何桥上的承诺,时隔千载,谢必安才终于懂得其中真意。
七月十一,宜嫁娶。
这一日,长年肃静的阴府,十里红妆自忘川河边一路铺陈,雕鸾画凤的八抬肩舆平平稳稳地行着,清瘦青年一身喜服,面带笑意地在前方驾马缓行。
范无咎接引归来,随着贺喜的人群一同走上奈何桥便望见了青年的背影,心中一紧,不由得加快了步伐靠近过去——谢必安不擅骑术一事,并无几人知晓。
然而行至一半,蓦然想起谢必安这几日的避而不见,范无咎脚步一顿,最终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全神留意着那匹马的状态,竟一时间没看到脚下的石阶一脚踩空。
旁边的人迅速伸手扶住他,范无咎正要道谢,抬眼看清面前的青年,却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谢必安见他回不过神的样子,于是拉住他的手臂向道旁走了几步,避开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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