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高,街上来往的行人多了一些。我看向水仙消失的街角,颇为感慨地道:“我出生时大哥便是这般模样,如今莫说是我与南卿北卿,连爹娘都无法把大哥当成一个人看待了。”
观莲音的脚步忽然顿住,斟酌着问道:“那东卿公子与水仙的关系是……?”
我合起扇子无奈地道:“正如世叔所见,他是自己恋上了自己。”
他听罢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沉吟良久,却是没说什么。早已习惯了旁人得知大哥怪癖时的震惊神色,这般淡定的观莲音倒让我有些不习惯,半晌又道:“罢,除却这一点,我大哥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他如今是医修,在炼丹制器上都颇有造诣,若是日后世叔的友人患病或受伤,也可来寻他治疗。”
观莲音见我不再有继续谈论大哥的意思,便适时地道:“阿西聪慧可人,想必身为大哥的东卿公子也是如此,若以后遇到需要医修的棘手之事,自是要来求助于令狐家的。”
我点点头,便随着他继续在城中逛起来。两人时不时在街边的小摊前逗留,品评一番摊上的低阶货物,又一同去午时的茶馆听书,先前有些微僵的气氛终于恢复了融洽。
我明显感到观莲音对我多了几分刻意的疏离,一举一动当真有了长辈的风范,心下庆幸之余,又觉得有些微妙的不习惯。
“西卿公子?”
正纳闷地思索着缘由,我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唤了我一句。抬头一看,斋行秀正倚着她的阔斧坐在茶馆的一角,利落的短发和劲装很是潇洒,方才唤我的清脆嗓音正是她发出来的。
她见我看过去,便轻笑着推了身边的白衣姑娘一把。司徒筱雨低着头,并没有朝我看过来,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瞥了眼身边淡然静坐的某世叔,想起当日因为肚兜而出的糗,我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变得幽怨起来:“司徒姑娘,你……”
“令狐西卿。”司徒筱雨忽然从椅上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咬咬牙朝我走了过来。
她在我们的桌前站定,一双杏眼朝我看来,顶着通红的双颊闷闷地道:
“你会娶我吗?”
☆、第十六章
……
咔嚓的瓷杯碎裂声从身侧响起,观莲音的眉宇间溢出些许黑沉之气,一滴冷汗自我鬓角滑落。“司徒姑娘,你方才说什么?”我掏了掏耳朵,镇定地看着她道。
不远处的斋行秀始终倚着她的阔斧窃笑,司徒筱雨清秀的脸庞红得险些生烟,过了许久才愤愤地瞪着我道:“对一个姑娘家做了那样的事,你怎还能不娶我?”
话音刚落,一道骇人的剑气从身侧袭来,恰停在我脖颈前一寸的地方。观莲音执着手中的剑,眉宇间的黑沉之气愈发深重,用低沉而压抑的声音问道:“阿西,你当真对司徒姑娘……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冤枉啊!
“司徒姑娘,在下只不过是捡到了你当日在大殿中遗落的肚兜,并未对你做出越矩之事,如何能因此而结亲?”我哽咽着说道,“婚姻乃人生大事,姑娘若因这点小事就嫁与我这个莽撞之徒,未免太过草率。那日之后在下一直想将肚兜交予姑娘,正巧今日得见,便物归原主吧。”
说罢摸出腰间的储物袋,展开阵谱将鸳鸯放了出来。鸳鸯迷糊地看着司徒筱雨,得到我的指示后便把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肚兜递给她,似是有些不舍地看了它一眼,坐到我身边喝起茶来。
司徒筱雨惶然地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便羞愤地将肚兜塞进储物袋,过了许久才强调着问道:“你当真不娶我?”
鸳鸯呛了一口茶,咳嗽着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俩。“司徒姑娘应该知晓我是令狐西卿。”我顺势将鸳鸯揽进怀里,撩起她肩上顺滑的青丝深深一嗅,扬眉道,“世人皆称我为淫人,而我也的确fēng_liú多情,永远不会为一人驻足。你若是嫁给我,即便是广陵城之主的千金也得当妾,还要容忍我身边的红颜知己。”
司徒筱雨看着窝在我怀里的鸳鸯,杏眼渐渐变得空洞起来:“你……她……你们……”
我在鸳鸯脸颊上亲了一下,含笑道:“就是这样。”
这下不光是司徒筱雨,连远处的斋行秀和身边的观莲音都惊呆了。阵灵是阵修灵体化的分.身,我若对鸳鸯有意,差不多就和大哥恋上自己是一样的道理。
啪地一声响,我的左脸出现了硕大的赤色五指印。“无耻!下流!变态!”司徒筱雨哭着跑出了茶馆。
斋行秀见司徒筱雨跑走,颇有些无奈地看我一眼,拎起身边的阔斧追了出去。那对表姐妹走后,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某世叔终于迟钝地有了反应,有些沉痛地看着我道:“阿西,原来你也是恋慕自己的吗……”
“怎么可能哪?”我哭笑不得地摸摸鸳鸯的脑袋,把她收回阵谱,略有埋怨地对观莲音道,“世叔竟没有看出方才我是在做戏?”
观莲音眉宇间的黑沉之气已尽数散去,又恢复了之前淡然端坐的模样,道:“世叔只是担心你重蹈东卿公子的覆辙罢了。”说罢抚上我的脸颊,关切地问道:“疼吗?”
他的神态和言语把握得刚刚好,就是一副关心小辈的模样,使我无法生出不自然之感,只得由着他在脸上摸索,如实答道:“司徒姑娘并未使劲,倒也不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