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竟要守这许多戒条,贪嗔痴妄酒色荤杀,这十丈红尘里的乐事真是绝了个干净,又想起他说“从未在家”,如此他未必真就四大皆空,只怕是不曾识得。一路想下来,龙宿脑袋里忽然跳出了个坏心思,只是还未及细想便朦胧睡去了。

一早,天还未大亮佛剑便离了宝霖寺往北去。寺里的和尚全都来送行,就连老主持也在,嘴里漏着风说,“你这一趟北去前路茫茫,”手里却不辨方向的指着东边,一个“前”字也咬不住,说出来倒像极了个“情”字,又说,“是去传佛也是自身修行,这一路总要遇上恶人,是定佛道或入魔道端看自身。”佛剑双手合十躬身下拜,之后便由大殿正门隆重的走了。主持的话佛剑此刻只当是关心叮咛,许多年后细细回想这一路,才隐约体悟其中真意,只是那时老主持已然圆寂,佛剑也无从知晓这几句含糊不清的谶言所指究竟是他不是。

出了寺门是龙家专辟了的大道,佛剑沿着向东走,却在要擦出卓丘边沿时听见一人唤他,“这位大师欲往何方?”声音里含了笑意,佛剑循声看过去,便由一棵大树后转出个人来,紫袍环佩薄唇带笑,颊边一个浅浅的梨涡。

“是龙宿。”相识虽短佛剑却总觉与他知心,原还在遗憾不能当面辞别,没想到他竟会早起来送行,走近两步却瞥见矮枝上挂了个小包袱,这是……

一刹的怔愣之后佛剑也笑起来,是意外之中又抑不住的失笑,但这笑却是从心底里泛起来,他莫不是要与我同去?见龙宿默认似的淡笑,佛剑才知他天生的果决任性。

“既海阔天空吾自要畅游一番。”

“如此便是离家出走了?”佛剑收了笑问道。

“放心,吾已经知会过了。”

佛剑点点头,走过去摘下那紫色的小包一并背在肩上,便与龙宿并肩往北去了。

而这一天难得早起的龙云却在案上看见一张留书,只龙飞凤舞了几个字:“吾即远行,勿念勿寻——宿”,龙云眼角猛跳,心病险些犯了,龙家立即人仰马翻,起床了的迷糊着的忙的闲的都给遣了出去,找不回少爷他们也不知道后果如何,因为老爷还从没这么气恼过。

佛剑与龙宿两人就要出了卓丘时候,后面林子里传来马蹄声,跑的近了骑马人看见龙宿便挑高了音的叫起来,“少爷,少爷,少爷——”

龙宿起的早,朝食也未用过,这会儿肚子饿起来便觉得走路是件苦差事,听见这变了调的叫声忽的笑了,直说来的正好。马到跟前,上面坐了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下人打扮,龙宿却不认得,不过那马确是龙家的,辔头上有个小小的龙纹。那小伙见龙宿站住就一骨碌翻下来,“少爷啊,老爷让您回去呢。”

“嗯,辛苦汝了,汝回去可向账房支十锭赏银。”龙宿点点头说。

“啊?”那小伙一愣,随后喜上眉梢,“谢谢少爷,那这就……”话还没说完就见龙宿翻身上了马,伸手将佛剑也拉了上去,双腿轻轻一夹那马就小跑着往北去了。

“少爷?少爷!!!”人哪里追的上马,他才跑出林子,龙宿两人已经远的看不清了。他只得回了龙府,龙宿令出如山,账房果然支了十两给他,然后便给拉下去挨了好一顿板子,他揉着屁股想起少爷那句“辛苦汝了”忽然就对他越发的五体投地起来。

☆、四

佛剑与龙宿同乘一骑,速度不快不慢向北不到一个时辰已出了讪县,龙宿长长吐了口气,背后的佛剑听了便问,“龙宿你饿了?”

龙宿猛的转过头看了他半晌,“汝……”汝怎么知道?只是这句子于他太过陌生,到底说不出口。其实佛剑原本也猜不出,只是看他不时远望,手中扇也摇得越发的勤快,方才听他呼了那口气时,忽然就明白了,主持师傅常说顿悟,佛剑深植记忆的第一次顿悟竟是此事。

悟了之后佛剑便也挺直了身子向四周去看,龙宿摆了摆手,“此处是讪嶂两县交界,要入城最少一个时辰。”龙宿今天起的太早,胃口还没开,桌上只有一盘甜糕加之又隔了夜,龙宿只咬了一口便放下了。这会儿想想多少有些后悔,只是后悔也已不及了,只能提了马往嶂县去。

龙宿怕龙家人追来,所以避了官道,如今目力所及连个茶棚也不见。说起来佛剑此行是为传佛,如此避开人烟是要传给谁去,不过他却也不甚在意的样子,只说佛普天下,哪里不是天下,佛渡众生,也不独人是众生,一切随缘,有缘自然传得佛去。

原本是龙宿提着马首,又走了一会他便把缰绳交在了佛剑手上,自己就着佛剑的肩半歪着,佛剑以为他是饿的短了力气,但是拿着缰绳四下里看看才觉出不对,再低头看龙宿望着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才知道是他转了向。方才他说的笃定,佛剑哪里知道他其实是个不辨南北的迷糊人,不过是因了龙家商号遍布整个灏朝京畿王都十三州,龙宿心中自有一张地图,只是这图在纸上看着和亲自去走却是天差地远的两回事,他总是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算起来这也不是头一遭,出了岔子甩手装傻的功夫倒是熟练。

佛剑也没奈何,只得抬头去看天,可午时一过天上便起了浓云,这会儿也看不见太阳,好在佛剑方位感一向强,提着马转了两圈竟真给他找着了北。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越发的沉了,怕是就要落雨,眼下却是一片野地,连个避雨处也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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