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铁箭等人却并不顾忌他的生死。连铁线蛇都时时为他不平,只是有报恩二字在那里压着,他无论有什么苦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露出来。而这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摄政王,说出一句话来却直指人心!
李越在黑暗里静静等着,直到铁骥终于叹息出声,才微笑道:“想通一点了?”
铁骥低下头:“但……但我能做什么?”
“可做的事多得很。你从前,我是说没跟着铁骊来南祁之前,都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铁骥茫然思索。那时候,还是少不更事,只觉得纵马奔驰射猎才是最有男儿气的举动,只想用自己的努力为母亲挣一个名份,让她能得到父亲的承认。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来到南祁,看着母亲千里奔波后疲惫去世,生命里前半部份的意义也就结束了。现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呢?平日里总觉得有许多事要做,现在仔细思索起来,竟是空落落的没有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没想过。”
李越叹了口气,知道一时半时想扭过他的想法来也不容易:“好,现在不用再想这事了。你让我去救他,总要告诉我他关在哪里吧?”
铁骥摇头:“我……一路上都是装在麻袋里,实在不知道。”
李越微一思索:“你当时神智还清醒么?”
“还算……还算清醒。”多亏身上的伤作痛不止,马车每一下颠簸都能让他自半昏迷中疼醒过来。
“那么……你能不能记得马车走了多久,在什么地方拐弯,左拐或是右拐,行驶快慢如何?”
铁骥一怔,从来没想到即使是目不能视,也能找到地方,仔细思索一下:“似乎……似乎还记得。”
“好。你现在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就去找这个地方。”李越轻轻伸手把铁骥按得躺下去,“不用跪着了,好好休息吧,否则明天你怎么能撑得住?”
铁骥沉默了一会,等李越走到门口才低声道:“我,我真的可以不再跟着他?”
“你欠他的,已经还过很多次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北骁,是回不去的,其他地方,又不是我的家。”
李越一笑:“好男儿四海为家,究竟是什么地方很重要吗?要是愁没地方去,可以先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去。我记得好像有这么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铁骥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重复:“此心安处是吾乡。此心……安处……”
已经是深夜了,莫愁和周醒仍旧站在门外守着。李越走出来,微微一笑:“不用再守着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莫愁微微撇撇嘴:“殿下难道还真的要把他再留下?”
李越微笑:“怎么,不好?凭他这一身骑射的本事,留下不是多个帮手么?”要是让铁骥来训练军队的骑射,效果肯定不错。
莫愁轻轻哼一声:“殿下难道忘了他上次是怎样忘恩负义?他怎么肯留下?”
李越微笑摇头:“他也没有什么忘恩负义,我们对他又有什么恩?不过,铁骊此人,确实不值得他追随。”
莫愁眉一扬:“那么殿下真打算去救铁骊?”
李越悠然点头:“当然。”
莫愁思索一下:“殿下……是觉得他还有价值?不过,那铁骥岂会让殿下再刑讯铁骊?”
李越笑着拍拍她的肩:“铁骊的价值,已经不在这些了。既然他在陆州的巢穴已经失去,至少目前对于我们南祁是没有大的威胁了。至于其他的,铁骥也知道不少,并不一定非要他不可。”
莫愁满面不解:“那殿下为何要救他?真的只为了收伏铁骥?”
李越笑着反问:“你看本王像这么好说话的人么?”
莫愁不敢乱说话。虽然她与摄政王的交情非比寻常,而摄政王不知为何最近又特别和善,但积威之下,她还是不敢乱开口。李越微微一笑:“铁骥之于铁骊,一时半时是抛不下的,若想让他留下,须得让铁骊远远离开,还要叫他放心。铁骊不是野心不灭吗?一旦得了自由,必然还想东山再起。那他凭着什么?恐怕只有远在西定境内的那支铁家军了吧?”
莫愁大惊:“殿下这是纵虎归山啊!”
李越哼了一声:“错了,这是两虎相斗。”
周醒在这种事上反应较快:“殿下说的这另一只虎是……难道是武威将军?”
李越赞许地点头:“不错。韩扬劫走铁骊,不就是为了粮草和那支铁家军吗?他自请调防云州,我猜就是为了去寻这支军队。好啊,他也要,铁骊也要,到时他们两人在西定境内斗起法来,至少韩扬一时,是顾不到国内了吧?”
莫愁仍是蹙眉:“可是殿下大可用别的法子啊?殿下不是本来想借此机会解了韩扬的兵权吗?那不就行了?”
李越苦笑摇头:“本来是那么想的,但韩扬领兵多年,韩家军几乎等于是他的亲军,一下子解了他的兵权,韩家军不会闹事?谁能镇压得了?难道把一支精锐军队真的全部杀掉?那我们自己的力量也该消耗殆尽了吧?东平一旦有什么异动,谁来打仗?现在韩扬若是顺利调防西定,不免自以为得计,再加上被铁骊拖一下,短时间内顾不上岭州,我们才能有时间去处理韩家军的问题。要调防,要削减,要收为我们所用,这些,都需要时间。”
莫愁用力顿了顿脚:“虽然知道殿下考虑得周全,但想到要救那铁骊,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