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杜如晦病得真是时候,李世民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场及时雨一般的病,他要借杜如晦的病,让朝臣看到,李承乾有资格代表他。
房玄龄忽然觉得心头压抑得厉害,他看得出来,杜如晦已经时日无多,可李世民......
还是将人心算计到了这个地步。
杜如晦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表情,轻笑道:“玄龄......你也别恼陛下......他正愁没有机会为太子立威,这也算是我身为臣子,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房玄龄明白,不会有人比他更明白杜如晦的话了。
他们历经辗转波折才在秦/王/府站住了脚跟,他们一同为李世民出谋划策,一同在玄武门之变前夕被押解回京,一同在贞观年间包揽那些没人愿意干的繁重工作,真真正正当得上鞠躬尽瘁四个字。
这就是做臣子的命,路是他们自己选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注定他们要将这路漂漂亮亮地走完。
“玄龄,这就是陛下,是皇帝,是大唐的皇帝......”
杜如晦的每个字都气若游丝,可在房玄龄听来却如雷贯耳。
他紧紧地握住杜如晦那瘦脱了型的手,哑声道:“克明,你放心吧,我记着呢,一刻都不曾忘。”
杜如晦手上的劲儿终于放松下来,他的身子躺得极为端正,就像他一贯严谨的行事作风。
房玄龄走后,不知过了多久,杜如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他这忙碌而传奇的一生。
消息传到宫中,李世民一言不发地闷坐着。四下的侍从都被他遣散了,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他与李承乾。
父子俩谁也没有打破沉默,压抑低沉的氛围充斥着整个空间。李承乾悄悄地抬眼朝上位看去,李世民全身都被一种挥之不去的悲怆笼罩着。
“克明从大业年间就跟着朕,粗略一算也有十年了。十年来,他尽忠职守,为朕,为大唐的江山社稷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如今竟然就这么走了......”
“是朕亏欠了他......”李世民说着,就去握那桌案上的笔,亲手执笔伏案写着什么。
李承乾瞧见他握笔的手抖得厉害,隐隐地透出几分颓然。
“或材推栋梁,谋猷经远,绸缪帷帐,经纶霸图......”李承乾接过李世民的成稿,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
通篇情真意切的字句,仿佛再多的赞美放在杜如晦身上都不够表达对他的追思。李承乾心头泛起一阵担忧,温声劝道:“父皇,斯人已逝,节哀。”
李世民无力地抛下手中的笔:“承乾,你不懂,克明走了,朕这心里就空了一块。若当真有帝王万岁,身边的人却一个个地离去,这个帝王当来还有什么意思?”
李承乾愣住了,嘴唇几章几合,却终究没有说话。
为了祭奠杜如晦,李世民罢朝三日,还命专人为杜如晦制碑,将亲手写的悼词镌刻在碑上。
不巧的是,很多的打击往往都是接二连三出现的。在杜如晦逝世后不久,病情刚有起色的李承乾,又再次倒下了。
病情来势汹汹且毫无征兆,好了一阵的四肢,又开始出现明显的刺痛感,且比最开始的时候,感觉要明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