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敞亮的书房。
姜夙兴原先也没料到姜太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以为姜太平至多会因为魔王之种的事情像他施压,却没想到姜太平会对他与顾白棠双修这件事这么大的反应。
“老祖宗。”姜夙兴擦了擦额头上的血,露出眼睛,然后他又跪了下去。
“您别生气,当心身子……”
姜太平癫笑了一下,“别,你别再说了。”
姜夙兴不语,惊讶地望着他。老祖宗这个样子,看起来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姜太平双手撑在椅子上,微微发抖,他坐在位置上,仿佛是站不稳。
“左右你现在才是姜家的家主,是西城的掌教,是……”
是听惒的转世者。
姜太平看着跪在门口的姜夙兴,最后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去吧。今后所有的事情,都别再来问我了。你要怎么造化,随你自己去吧。”
事到如今,纵然他姜太平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扭转不了一切。他也看出来了,姜夙兴这小子的确有王者之气,他一旦下定了决心要与顾白棠共进退,旁人是再也不可能撼动他决心分毫的。
想来也真是可笑,当年听惒为了替父顶罪,甘愿被囚禁于伏羲阵中永生永世;今日的听惒,却为了一个普通的男子,又要放弃神位,甚至,还会受起所累,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姜太平太过失常,倒让姜夙兴无法应对。他跪在地上不起来,也不敢起来。他再细细的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
这时,一直站在房檐下的顾白棠不顾旁人的阻拦,大步走了过来。
他走到书房里,二话不说,直直的跪了下去。
“请老祖宗明鉴。夙兴他是为我所累,我不会让他为难,也不会让您为难。明天我就自己出去,他们要杀要剐,都只管冲我一个人来。我绝不会连累你们分毫……”
其实顾白棠怎么可能那么老实地自己跑出去正面迎战魔修,他的打算是趁天黑就跑了。也不告诉任何人,从今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躲到一个地方去,自己去跟魔王之种,跟周辉斗法。
雪栾山洞是个好地方,顾白棠准备去那里。
他说这一番话,一来是为了帮姜夙兴说话,不想让姜太平和姜夙兴祖孙生嫌隙;二来,他是想正式一点跟姜夙兴告别。
这事他也是要跟姜夙兴商量的,他已经想好了。既然这个魔王之种这么邪性,躲是躲不掉,藏也肯定是藏不起来的。那么就只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让顾白棠自己来修炼化解。那《大道心法》他已倒背如流,其中有许多天机,可窥见解救之法。
但再怎么说,这事太危险,说不好就是与整个修真界为敌的状态。他不想连累姜夙兴。姜夙兴是姜氏家主,是西城的小掌教,他有着大好前程。他舍不得与姜夙兴彻底划分开来,只能明面上分隔两地,他顾白棠永远消失在人前,而暗中,两人则可继续往来。
顾白棠这心思,自然旁人不知道。
姜夙兴转过头来看他,热泪盈眶,“白棠,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你也不准走。我会想办法解决,你要相信我。”
若说姜太平刚刚才被姜夙兴气的失魂落魄,哀莫大于心死,那么这会儿就是又被顾白棠的话气的诈尸还魂。老人家想去拿笔筒砸过来,却是没有力气,手指颤抖地指着顾白棠,骂道:“你、你个祸害精,你以为事到如今,还能由着你独来独往?且不说你没那么容易死了,你若是走出这个大门,落在那些魔修手上,那姜家就是犯了大罪!满门抄斩都不够偿还!”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顾白棠也不闹了,老实地跪在地上,沉着眉闭着嘴,半个字也不敢说。
姜夙兴道:“事到如今,魔王之种的消息已经泄露,不仅西城回不去了,白棠哥也是不能露面了的。依我看,为今之计,咱们只能……”
金蝉脱壳,偷梁换柱,瞒天过海,这是顾白棠的师父邬丛莲最擅长用的伎俩。
姜夙兴紧紧抓着顾白棠的手,眼睛微微眯起来。
“你自己处理吧。”姜太平挥了挥手。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管这事儿了。如果没有双修这事儿,那他再怎么样也要把顾白棠除去。魔王之种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不能让他污染听惒之身。可是现在生米已煮成熟饭,瞧着姜夙兴金丹已结,那里面恐怕有顾白棠的一分力。两人的气血精魂已经缠做一处,听惒被污已成定局,未来这两人的命运,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退路,除非待姜夙兴魂归正位,以听惒的天神之力净化魔王之种。
可是,上古诸神都将魔王之种无可奈何,凭听惒一人之力如何得成?
罢了罢了,姜太平乏力得很。他将那两个小崽子赶出书房,自个儿坐在那儿兀自伤神。
千年的信念和追求,眼看着就要达成心愿,不想就这样毁于一旦。他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只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汪唔。”
开着的窗户传来一声响动,这动静着实骇人,姜太平掀起眼皮看过去,就看到一头雪白的大狗从窗户外跳进来,喜滋滋地奔进他怀里。
姜太平揉了一把狗头,叹气:“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做,怎么就喜欢当个畜生?”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骂人,大狗歪了歪头,张嘴咬住他的手。一双火蓝眼睛瞪着他,像是在与他置气。
“哟,说你两句还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