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却恍然拍了拍额头,大声道:“昨天我派人去提亲,你们还没有异议,怎么一转脸就改了主意?是不是听说迦陵……”
他话没有说完,就看到王妃做了个手势,便住了口。王妃又上前几步,静静道:“花公子是嫌弃迦陵么?”
花满楼愕然道:“我只是一介平民,公主却是金枝玉叶,何谈嫌弃二字?”
王妃叹道:“你也不必掩饰。昨日临别,你和迦陵还说话说得好好的,今日就来退婚,想是听说了迦陵的事。”
楚留香听他们一再提起公主,言语中似乎有什么隐情,忍不住向王妃身后望了过去。迦陵公主一直端正地坐在那里,但那凝视着花满楼的眼睛中,竟已充满了泪水。
王妃似还要再说下去,但迦陵公主已起身走了过来,轻声道:“这样的事情,本来不该对公子有所隐瞒。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这椿婚事结果如何,我都要向公子坦白的。”
说完,她的手指已缓缓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面纱。
楚留香惊讶得几乎叫了出来,忙紧紧地闭上嘴,生怕会因为这样的失礼,而更加令公主伤心。
只因呈现在他面前的这张脸,并没有想像中的天姿国色,甚至连最平凡的容貌也比不上。
琵琶公主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孔,肌肤就像洁白的玉石般光滑。但这迦陵公主的脸却是黑黝黝的,两腮还生着些不均匀的斑块。她的眼睛虽也灵活明亮,但眼窝深小,鼻梁扁扁的,嘴唇却又丰厚得过分。她和琵琶公主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乌鸦站在彩凤的身边。
王妃望着迦陵公主叹了口气,帮她将面纱戴了回去,才转头道:“迦陵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心里早已将她看作我的女儿。我希望她能有最完满的幸福,所以才向各位隐瞒了这件事。可是,这孩子有一颗最温柔的心,她一定能当一个好妻子的。”
花满楼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虽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更看不到迦陵公主的容貌,但似乎已猜到了面前的一切。然后他摇头道:“对我来说,相貌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公主的心一定是温柔而美丽的。”
迦陵公主的眼中,已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她就那样含泪望着花满楼,缓缓道:“多谢公子。”
王妃欣喜地笑道:“这么说,花公子是不介意的了?”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道:“公主身份尊贵,性情高洁,并不需要在意我的看法。”
国王不耐烦道:“这又是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和迦陵成婚?”
花满楼躬身道:“我并没有成婚的打算,还请国王谅解。”
国王怒道:“龟兹虽是小国,我们的公主也是尊贵的珍宝,从小倍受呵护。如果昨日你们拒绝了婚事,我们也不会强迫,让公主这般委屈地嫁人。孤王素来仰慕中原英雄人物,尤其钦敬一诺千金之士,没想到花公子和楚先生竟这般戏耍孤王,难道是有意要侮辱我们龟兹王室么!”
楚留香咳嗽一声,道:“昨日太过匆忙,我们听到这样的大事,不免……”到底是不免什么,他想了半天也说不下去,只得含含糊糊地嘟哝了两句。
国王瞪着他们,还没开口,王妃已接过来道:“不妨的,你们现在再好好地考虑,也来得及。”
在国王和王妃看来,这无疑已是给对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但花满楼却连想都没有想,立刻答道:“恕我不能和公主成亲。”
迦陵公主终于忍不住“呜”的哭出声来,掩着脸跑出了金帐。琵琶公主狠狠地瞪了花满楼一眼,也追了出去。
帐中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且尴尬。
花满楼叹了口气,又深深一揖道:“是我冒犯了公主,还请恕罪。”
王妃的一双眸子如水波般在花满楼身上流动着,温言道:“昨日与花公子交谈,见你是个心地透彻的人,你不妨对我直说,究竟是不愿与迦陵成亲,还是根本不想成亲?”
花满楼道:“二者都有。”
王妃道:“这我就听不明白了。”
花满楼露出个淡淡的笑容,道:“我孤身飘泊江湖,居无定所,身无长物,双目又有残疾,论身份人才,都配不上公主。何况我的朋友有要事在身,我必须要帮助他,前途生死未卜,我不会在此时成亲。”
楚留香听他提起自己,心底就像有一股热流涌了上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就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并肩而立。
王妃却笑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这样拖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就算你和迦陵成亲,也不会耽误你的事呀!”
国王想了想也道:“不错。花公子人品高贵,武功超群,正是我们最敬重的英雄好汉,怎么能说配不上公主?你要知道,一旦成了我国驸马,我部下的亲卫军队,还有驼马粮草,都可由你调配,难道还帮不了你的朋友吗?”
花满楼心里一动,但本能地摇头道:“我……”
王妃抢先道:“我知道,你虽看不见,但迦陵的相貌,你还是无法不介意的。花公子人品俊秀,确是胜过迦陵许多,但你可知道,按我们龟兹的传统,男人是可以有四个妻子的。将来若是有堪配你才品的姑娘,你也一并娶了就是。”
国王又道:“其实年轻人总是想得多些,又要门当户对,又要情投意合。等你们到了孤王这般年纪就知道,娶妻乃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