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多添一笔胜算。
路琢心思专一,说他情景再现能力强不为过,但那只是些小聪明罢了。他从小就是被一家人宠着长大的,碰到的问题都是被他爸妈筛选后留给他的恰好能够解决得了的。他以为自己能够独当一面,其实他只是被保护的很好。
他也如愿成长为他爸妈希望的那样子,活力、富有生机、有朝气、知道世道险恶却不曾接触险恶、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任性和孜孜以求的拼搏进取。
他永远拔节向上。
他几乎集中了杨子湄缺乏的一切。
北风稍显温柔,两人各自拎着一大袋子零食往车上走。
路琢特别舍不得他。
路琢出门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厚厚的灰色棉大衣。但胜在人瘦,没有显得很臃肿,反倒看上去有些羸不胜衣的意思。
这会儿他装模作样的把那高领毛衣翻折下来的那一节拉上去,遮住脸,以“路琢式的作”鬼叫道:“大年初一我们老家的亲戚们要来家里拜年,初二要回姥姥姥爷家去玩,最快要初三我才能来找你玩。年前这几天我爸要带我去科里实习。啊啊啊啊我们要明年才能见。”然后又十分小孩子气的哼哼唧唧道:“好长时间啊。”
杨子湄把他推进副驾驶,嘲笑他:“少臭美了,谁要见你。”
路琢耍小性子,鼻子哼气:“你说的啊,别后悔啊我告你。”
杨子湄稳稳当当的把车开出去,有种自己养了个大龄儿童的错觉。
路琢:“对了,年前我们学校请美国哥伦比亚一个医科大做了一次讲座。你那么忙,我就忘跟你讲了。那医科大在我们学校组织了一次专业全英文考试,主要是面对五年制马上要毕业的一批同学,但长学制要是自愿降级到五年制也可以参加。
“我就给报名了。我们平时全英文授课,哈哈,所以我打趴一片五年制。
“所以恭喜我吧,我被录取了。
“明年九月份去报到,哎也不对,是今年九月份,不,是明年九月份,哎不对......就是阳历今年九月份。”
路琢突然把脸露出来,愣愣的看着前方,然后又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哪年九月份。
他两只手还抓着毛衣领,动作停留在把领子拉下来的那个环节,看上去特别像“星星眼”的那个动作。
杨子湄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牛逼的事儿,从路琢嘴里讲出来都变得平淡无奇,普通的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出国平常,同他说拜拜也这么平常。
他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挽留?不可能。
祝福?太假了。
怎么说都不随心。
路琢又开始自言自语:“啊,我都忘了。离开前,我要把我手里负责的那个实验做个小结,所以正月里大部分时候会呆在实验室。”
然后他转过来,眼睛里写满了期待,毫不忸怩的直白道:“你要是不忙的话,来陪陪我好不好?你说过的那个工作室先不做,专门伺候我的话还作不作数?”
还不等杨子湄回答,他就木着脸,自己问自己答:“少臭美了,谁要伺候你。”
杨子湄:“......”
相处的越久,就越能看到路琢的本质。他的外在总是那么高高冷冷,可内里对他却一点儿都不设防,柔软的像个孩子,近来还养成了随处撒娇的习惯。但他有自己的追求,他不会嫉妒,更不曾胡搅蛮缠。
杨子湄定了定心神,努力把自己话里的酸味儿全都藏起来,简单问道:“怎么这么快?”
路琢抬眼看他,手背抵着唇笑了,十分理所当然的道:“我想到时候你肯定要来看我的,所以早走晚走也就没多大差了。我肯定等你啊。”
杨子湄一挑眉,开始胡说八道:“杨总都是有一亿身价的人了,买个私人飞机不算事儿吧?搞它个机场不算事儿吧?就是陪你在国外住几年,谁还能说个不字儿。”
路琢皱着眉,脸上全是问号:“一个亿就能买飞机了?”
杨子湄稀得同他扯:“不知道,模型肯定买得起了。”
年夜饭一吃完,全家在一起吐槽春晚,路琢抱着手机躺他妈妈腿上同杨子湄微信聊天。路妈妈剥一个橘子,她自己吃一片,剩下全喂了狗。
每年春节,路琢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乖乖的陪着爸妈和奶奶。妈妈做饭他刷碗,爸爸放炮他给点捻子,奶奶要去跳广场舞,他黏得死紧,跟前跟后递茶递水。
不是他幼稚离不开家,他知道,爸妈虽然嘴上都不说,心里还是希望他能跟以前一样。
天下的家长都一样,一边盼着孩子自己能够顶天立地,一边又望眼欲穿的等着他们来同自己说说心事。等到姐姐真的嫁出去了,家里真的只剩下年过半百的爸妈和垂垂老矣的奶奶,他又远在他乡,就是有心想回来,都会被学业绊住。
而他和杨子湄,尚且富于春秋。
能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尽量珍惜吧。
可是,姐姐结婚,结婚......
他老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
年初一,天气阴沉得要死,北风刮的格外响亮。
乡下的亲戚来电话,说大雪封山,高速、火车、机场全部封闭,今年恐怕就来不了了。
于是......奶奶动员他儿子和儿媳一起去老年活动室跳操去了。
姐弟俩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要干嘛。
路琢嬉皮笑脸的伸出手:“姐,压岁钱你可没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