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展昭不解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挑亮灯火,清清嗓子:“我给你学样看看啊。”

于是挺胸抬头,敛容正色,向展昭抱拳拱手道:“展兄!”

白玉堂动作做得足够有模有样,展兄二字说得字正腔圆,神情动作的细节都无可挑剔,但整体来看,那一本正经的脸庞明明哪里也没有笑,可又明明是连鼻梁都在笑。展昭被他猫儿长猫儿短叫了若干天,忽然听他一声展兄出口,再看他这装模作样的架势,笑意就满满地从眸子里溢了出来,白玉堂看着展昭的笑,心房就仿佛被什么既暖又软地撞了一下。

展昭微笑说道:“既然不喜欢展某叫白兄,那莫非要叫五弟?”

“展大人又不是陷空帮的当家!”白玉堂轻笑。

“那索x_i,ng就叫白玉堂。”展昭干脆地说,“白玉堂,你过来。”

这回白玉堂倒没说什么,拍拍身上的灰,坐了过来。心里想着和展昭开几句玩笑,赶快就着火堆把自己身上从外边的带来的寒气散了,省得离近了冰得猫儿枪伤疼。正惦记着展昭是不是还在发烧,却听见展昭说道:“脱了衣服我看看。”

白玉堂知道展昭只是想看看自己伤势,但是眼底却有种热辣辣的感觉,连忙背过脸去把上衣脱了,露出身上已经揉搓得不像样子的纱布,展昭一层层解下来,白玉堂感到展昭微凉的手指按上自己肩背,就顺势伏到热乎乎的铺上。

这些天来白玉堂不但没有机会将养身体,而且一直在拼命。强健的脊背和宽挺的双肩上,虽然钉伤大多结了痂,但在驻防大队留下的鞭痕和烙伤却绽的绽扯的扯,过堂时留下的杖印覆盖在上面,裂开的皮r_ou_并没有愈合的迹象,原来的青肿淤血已经变得乌紫。

白玉堂感觉到展昭的目光笼罩在自己赤裸的背上,熟悉的手指移上自己被流弹擦伤的臂膊。

“胳臂那里没事,大哥帮我上药了。”

白玉堂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哑,眼角余光看展昭要去倒热水,知道他左肩中枪不方便,连忙爬起来抢了水盆。

“你看看碍不碍事就行,这些小事我找个兄弟来帮着做就好。”

展昭并不和他抢,等他把盆放下趴好,单手熟练地拧了纱布,交给白玉堂拿着,另一手拿了药倒在他手中的纱布上,再接过纱布替他搌去伤处的血渍。展昭的手指准确轻稳,经过最深的伤口时也只掠起一点微痛,药涂在身上,清凉四溢。

白玉堂把脸压在粗布枕套上,眼中映着跳动的灯光。二十四年的漫长期待,月影华灯里的难忘一暼,风雪硝烟里的相识相知,层层叠加,在白玉堂心中蔓延开莫名的火焰,烧得胸腔发紧,只有展昭的手指碰触到自己时,才会带来一丝舒适,然而那手指一旦离开,火焰就腾腾燃起,反反复复,几乎烤干了他的呼吸。

平生第一次,强烈地渴望着和一个人真真切切地一起活,或是一起死。

展昭静静看着白玉堂,温润的黑眸中似乎有浅淡涟漪环环扩散开去。处在这样的位置,无论是自己还是白玉堂都懂得不能轻易信人,然而几番出生入死下来,白玉堂面对自己的时候那一份真,越来越张扬率x_i,ng自然,就像阳光空气和透明的风。

然而自己却必须离开了。不知道明天以后,还能不能活着再见。

窝棚里生着火,外面铺天盖地的北风似乎被隔绝在极远极远处,呼啸之声传进耳鼓,有些不真实。

当展昭又一次到白玉堂手中来拿纱布的时候,后者一把抓住了那只带给他清凉的手,紧紧抓着,像是握着自己的心。

“猫儿……”白玉堂抓着展昭的手从铺上起身,望着他热亮的双眸,展昭想要抽回手,却被白玉堂用力拉近,臂膀让开展昭中枪的左肩,从胁下环住后背,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

既有怕遇到拒绝的担心,又有坚决到近于凶残的执念,迅疾果敢到舍不得呼吸。

然而竟然没有感觉到展昭的反抗。

迎着对方清新的气息,唇上传来宁静的温凉触感纾解了白玉堂胸中的火焰,不知吻了多久,当白玉堂终于平静到能够正常呼吸时,才意识到展昭正深深地望着他,熟悉的黑瞳深得有如渊潭,足以把他的一切狂热吸得无影无踪。明明人在自己身边,却有种说不清的疏离,让人无法走近,又无法退远,一颗心悬在云淡风轻的半空中,分明天高地阔,却依旧无处安放。

白玉堂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放开展昭,低声说道:

“谢谢你。”

展昭伸手把白玉堂送回枕上,一手拿起纱布,轻声说道:

“如果你要找我,就填首《浪淘沙》登在报纸上。”

白玉堂一惊,睁大眼睛:“猫儿!你不去宁安?”

回应他的是展昭笃定的目光。

“你留在陷空帮牵制日军兵力,我要去长春接线。”

白玉堂想要说话,肩上被展昭宽慰一握。

“相信我。打完这仗在长春见面。玉堂。”

玉堂……

白玉堂心中一阵狂喜,反手握住展昭的手,点了点头。

展昭收回手时,发现手心里多了一枚闪亮的钥匙。再低眉看看把头埋在枕里的白玉堂,眼中笑意明亮:

“果然被你掏去藏了,真不枉白老鼠这名号。”

“什么白老鼠,爷是响当当的锦毛鼠!”白玉堂侧脸甩过一记眼风。

“锦毛鼠莫非不是鼠?”

白玉堂切齿笑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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