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有什么灰发人……
也根本……就没有……什么银面具……
也更不会……有……什么……五岁的孩童……
闻言,宁紫玉轻轻一颤放开那小商贩,任由他摔落在地上却再不去管。
他站在在原地不知怔愣了多久之后,才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去,他脚步不稳地,推开一个又一个冲他迎面走来的人,眼帘低垂,辨不清方向。
他的脚步,仓促,凌乱,身体在左摇右摆之间,还会时不时地失衡一下,每一次都要险险跌倒。
也难怪……也难怪……宁紫玉闭上眼睛,忽然仰天轻笑起来。
他时常……时常……会出现幻觉的……
“你看!下次,就不要再帮别人骗人了!这一次,吓死我了!”
“好好好,娘子别生气,收了人家的银子了嘛,灰发的客人让我隐瞒,我也没有办法呀,下次一定不了……”
宁紫玉当然不会知道,在他走后很久,这小夫妻俩,才把当时的真实情况道出来。
而同一片月光下,在整条街的这一端与那一头,还是有两个人的身影,相背着彼此,各自沉吟。
他们之间,也终是,逐渐走远……
渐行,渐远。
第三十七章
第二日凌晨,等到整条街上的欢宴彻底散去,宁紫玉才带人回到了映碧皇宫。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眉目之间,除了有种怅然若失的无以为继之外,还深深地压抑了另一种无计自伤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她不仅无可奈何,却又无法摆脱。
想必,宁紫玉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无计可施的挫败感。他从出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其权威之天下,任意之横行,驭使天下臣民都如役犬马,更不用说,他会相信,普天下还有他办不到的事了。
叶邵夕之事,对他来说,不仅是一次绝无仅有的例外,更是一次,他想都想不到的重击。
他输了,他败了,他第一次输给了上天,也第一次败了个精光。
“皇上!皇上!您可是回来了!”
“全宫的人都在找您呢!郁丞相还一直跪猓说什么都不肯起来,说是他自己辅君不贤,请求皇上责罚……”
“哦?”宁紫玉闻言,似乎低低冷笑了一声,他昂头,不再多话,反而是径自甩下了众人,当众拂袖离开。
“既然他自己愿意,朕又何必多管闲事?”
宁紫玉无心去管郁紫,只径自回到了寝宫。回到寝宫之后,放眼整个冷冰冰的天心殿,更是满眼的寂寥,而灯火笙烟散尽后的空虚和惆怅,更让他无法宽宥。
衣服皱了,无心拂拭;奏章陈杂,也无心批阅;檀香燃尽,更是无心唤人再焚。
一夜未睡都不觉疲惫,他小作休憩一番之后,沐浴更衣,换上龙袍,这才摆驾来到了御书房。
未至门口,宁紫玉远远便看见郁紫垂着头,不知在御书房门外跪了多久。
他轻嗤了一声,移驾到郁紫的眼前,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小站了一会儿便移步离开。
郁紫闷头不敢吭声,只有眼瞄着他的明紫衣摆在心内发虚,又过了好大一阵子,这才被宁紫玉传唤进去。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郁紫进去,一撩衣摆,当即伏地,躬身叩见。
他磕头完毕,又等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座上的那人丝毫有让他起来的意思。郁紫心内打鼓,却一向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心下唏嘘,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含而不露,也不敢率先发话。
座上,宁紫玉轻叩着茶盏,低头,又不断地用茶盖有一下没一下低拨弄着茶水当中的茶叶,看来一副很是心绪不宁的样子。
郁紫见状,表情上有些不满,喉头中忍不住咕哝了一声,却不敢多言。
片刻,宁紫玉终于回了回神,将手中早已冷掉的茶水放下,这才想起来责难郁紫。
“爱卿好本事,朕不在,竟可以教唆宫里的人犯上作乱了。”
他的语气轻佻而自在,虽读不出半点龙颜大怒的意思,却是有些厌恶郁紫的此番做法,宁紫玉知道,郁紫这次是不满他瞒着所有人私自出宫。
“臣惶恐……”郁紫闻言连忙接话,心里直吓得“咯噔”了一声,半天平复不下来。
“皇上乃真龙天子,臣此来,只希望陛下能保重龙体,切不可为儿女私情延误国事,凡事,还要以江山社稷,千秋大业为重。”
郁紫一句话一口气地道完,他说罢,又躬身,叩了一个头,看起来极为诚惶诚恐和忠心不二。
宁紫玉在上座眯着眼睛打量他,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又被他抢先道:“处天下者,当以天下为忧,皇上身担天下之重,不可忘却警畏。”
“以至于割地付款、掘人寝陵一事,如今,早已激起各国反感,四方怨怼,臣以为,陛下在做此事之前,实在是有欠考虑。”
“大胆!”宁紫玉大怒,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实在是不胜其烦。
“郁紫!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他眯着眼,恶狠狠地攥拳,威胁他道。
“陛下若有此意,臣……不敢妄有微词。”
“只是……”
郁紫声音谙下来,一笑,眼皮却连抬都不抬一抬,似乎在喟叹,也似乎在哀怜,听来竟形容不出的感伤。
“如今之际,不但君择臣,臣,亦择君。郁紫身为士人,自出山之际起,就一心辅佐陛下定鼎天下,一统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