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乃荀绲幼子,故而辈分大年龄小,这在大家族里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唉,颍川荀氏乃一方望族,贤名远播,果然名不虚传!”曹操不住赞叹。
荀彧摆手道:“过誉了,如今我们皆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董贼抄掠颍川,毁了多少人家啊。”
“昔日董卓为收人望,也曾征在下任守宫令,我唯恐受害,求外任之官回到颍川,劝家人迁徙河北。我七叔名气甚大不肯走,最终还是被董卓挟持而去。”荀彧的七叔就是大名鼎鼎的荀爽:“最近风闻,老人家已然仙逝,灵寝不得还乡,甚是可怜啊。”
曹操也觉惋惜,却敷衍道:“阁下与兄长能得袁本初重用,他日打破关中再迁灵寝也就是了。”
荀彧连连摇头,似乎意味深长,却什么都没说。
“对啦,”曹操忽然想起,“何伯求似在我面前提起过阁下。”
“哦?孟德公也识得何颙吗?”荀彧颇喜,“伯求兄乃我兄弟至交啊!”
两人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袁绍的卧帐,但见帐中摆置典雅,器具华贵,锦缎卧榻,后有屏风,一旁还有古玩玉璧、图书典籍,几案上正敞着一卷司马相如的《子虚赋》。lt;gt;
曹操不禁摇头:“领兵在外,还要带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真是……”
说着一半突觉失口,赶紧闭了嘴。
荀彧却不在意,附和道:“子虚者……乌有耳,华而不实终是空,袁本初做作浮华,既非治世之才,也无戡乱之能,可惜我兄弟所托非人耳……”
曹操的心噗噗乱跳:这小子真敢说话啊,他既不喜袁绍,将来是否能为我所用呢?
“将军,您怎么了?”
“没什么,”曹操缓过神来,“这锦缎卧榻真好。”
说着摘盔卸甲,躺了下去,但一双脚却很客气地伸在了外面。
荀彧抚摸着卧榻感叹道:“黎民可知这锦缎之柔啊!”
这话颇合曹操的胃口:“昔日我在济南为相,百姓之苦实不堪言,如今战乱纠结,恐怕更苦了。”
荀彧一愣:“您任过济南相?”
“是啊。”曹操躺在那里答道,“我因黄巾之功受任济南相。”
“家父也曾任济南相啊!”
“巧了。”曹操觉得荀彧很亲近,“还有,我营中有一位戏志才,也是你们颍川人,君是否识得?”
“戏志才?”荀彧笑了,突然摇头晃脑,“《吕览》有云……”
“对,对,就是他,还真像。”曹操大笑不止。
“将军真乃高人也,那戏志才乃我颍川一智士,不耻官场以商贾自污,实是待价而沽。此人可堪谋主,竟也叫您得去了。”
荀彧感慨良多,两个人初见之时尚还客气,但聊着聊着巧合颇多,先是提到荀攸,进而说到何颙,又是济南为官,又说到戏志才的关系。
两人越说越觉近亲,渐渐直呼表字,畅谈天下大势。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了,荀彧仓皇起身:“哎呀,耽误您休息了,我得赶紧回大帐,恐大家已散去了。”
曹操冷笑道:“散不了,他们正讨论如何谋取冀州呢!”
“孟德公诙谐,小弟且去,改日过营拜望您与戏志才。”说着,荀彧笑着去了。
曹操躺在卧榻上出神,跟荀彧聊了一阵竟然不困了:这个荀文若确有些魅力,畅谈国事也颇具见解,且有颍川人望,能不能将此人笼络到自己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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