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八楼停下,电梯门才刚刚透露出一条缝的时候,弈天就缩着身子往外挤,恨不能像一条泥鳅扭动着身体从门缝里钻出去。
今天八楼的过道要显得格外地昏暗,竟没有一点光。弈天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点选照明模式才勉强看得清面前的景象。他也顾不了平日里灯火通明的八楼过道在今夜为何连一盏亮着的小灯泡都没有,只顾着在微弱的手机灯光中往前跑,只盼着能早点跑到房间里,把房间里不关是客厅的吊灯还是床头柜的小台灯统统都打开。
碰嗵几声,他像是踢倒了什么东西。刺耳的响声在整个走廊里来回飘荡,就像幽灵的恶作剧。微弱的光线中,他隐约只看见那是一个形状有点像热水瓶胆的东西,人头大小,暗红色。
下一秒弈天的脚步变得更快,近乎狂奔。
今天的走廊要显得比往日的漫长,以往弈天只是几个小跑的功夫便可以从套房直接跑到电梯口,今晚,他跑了那么久却依然身处一片黑暗。
“难不成今晚真撞上邪了?”弈天心里渐渐产生了这种念头,只不过很快便被脑中的另一个声音安慰:
“楼下大堂遇见的那个怪人或许是残疾人,又或许是把手藏在衣服里,故意大晚上的这幅打扮出来吓人。至于长廊的灯全不亮……我想是大楼今天断电,又或者是楼层电路维修。嗯对,就是这样。”弈天说着缓下脚步,自言自语着抚了抚气喘吁吁的胸口,强作镇定。
“呼——”弈天松了口气,总算是走到了房门口。未作任何停留,他便拿着早已紧握在手中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可是令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这门居然自己开了。
弈天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望着乌黑如墨的房间,手慢慢伸向门后的开关,心想着要是这回房间里的灯也不亮的话,掉头立刻就跑,一溜烟跑到大楼底下的便利店才肯停下来。
实际上在弈天一只手伸向电灯开关的时候,他的腿就已经缓缓地向后挪,准备后随时撤退。只是这会令他也令他的腿失望的是,没等他按到电灯开关,房间里包括整个楼层里的灯都亮了起来,然后一名戴着安全帽的电工从不远处的安全通道上跑了下来,他跑向下一层的时候探头看了一眼站在长廊的尽头的弈天,隔着近百步的距离喊了声:
“八楼的电路已修复,可以恢复供电!”
靠!真是供电出了问题,弈天不禁骂了一句,可是更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这时候,弈天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阴沉沉地说了句:“知道了”。弈天只觉后脑勺一阵凉风袭过,等他极度紧张地跳转过身来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这里也蹲着名和刚才跑下楼那人一样装扮的电工,唯独不同的是他没带安全帽,而且他也没跑,双手按在楼层的总电路开关上。
那名电工关上电路开关的同时也摸出钥匙将其锁上,而后贴着走廊的护栏谨小慎微地走了过去,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弈天的身体,一直以一种打量怪物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片刻之后,他的脚尖踢到了一样东西,然后他就像撞见鬼了一样一把抓起地上的红色安全帽往头顶上一扣,拔腿便跑。
砰地一声,弈天关上门,满脸黑线地踢掉鞋坐到沙发上。原来刚才过道里的那一幕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黑暗中踢到的不是骷髅头而是人家的安全帽。反倒是人家电工被自己怪异的举止给吓到了。
可是,还没等他的心情平复,奇怪的响声传来。弈天居然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他连忙看了客卧韩瑜的房间一样,他的房门紧闭着,应该是已经睡了。又看了一眼墙壁上挂钟的时间,已近凌晨三点,这时候会有谁在自己房间呢?难不成,是小偷?
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隐约可见有人影在橘黄色的灯光中晃动。弈天小心翼翼的地靠了上去,贴着门缝往里看。可是当他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
“痰盂,你找什么?”弈天推开门,看着房间里到处散落的衣物、被子、书籍,还有佝偻着身子翻箱倒柜的韩瑜。
背对着门口的韩瑜骤然停了下来,缓缓地直起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要找你的袜子吧?早上我已经帮你收进来了。”弈天说完笑了笑,与此同时从韩瑜脚后跟不远处的地板上捡起一双白色的袜子,递给韩瑜。可是韩瑜依然那么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当然,站在他身后的弈天也看不见他那凝固的面容和眼睛中两道蓝色的瞳仁。
“痰盂?”弈天见他许久没有反应又好奇地问了一声,继而扫视了一眼凌乱不堪的房间:
“噢,房间啊?我来收拾吧。”弈天说着把那双袜子放在了韩瑜腿边的床沿上,同时蹲下身子去,开始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
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弈天抬头看去的时候再次只见韩瑜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门口,而那双白袜子却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沿上。
弈天纳闷了片刻之后,便低下头,从床底下抽出一个表面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这个铁盒便是大伯留下来的,弈天猜想里面该是大伯这几年收废品和修自行车积攒下来的钱。眼下他并不缺钱,确切的说是还有些富余,自然也不会落魄到用这里的钱来维持生计。何况,这个盒子还十分具有纪念意义,至少他可以证明忽然消失在雨夜里的大伯是真实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