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涌上一阵寒意,陆绚仰起头,看着离他最近的一颗果实,里面的婴儿像是发现了他在看他一样,没过多久,陆绚突然听见很轻的哭声,像是捏着嗓子一样,细细碎碎的抽噎透着凄切。
像是被悲凉的啼哭声迷惑,他不自觉的缓缓伸手,想去碰触包裹在膜中的胚胎,可才刚碰到那层膜,指尖瞬间一疼,虽然他飞快地收回手,但还是被割破了手指。
吸食到新鲜血液,胚胎发出愉悦的叫声,远比刚才的悲鸣更加让人心悸。
血的味道立即让树上所有的胚胎躁动起来,尖锐沙哑的叫声此起彼落,连带着整棵树也开始发生变化,扭曲的枝干像是干枯的手一样抽搐着。
陆绚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即使手指上的伤开始慢慢愈合,但剩下的血腥味仍然让它们渴求,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胚胎的叫声有如恶毒的诅咒不断持续,让陆绚紧紧闭上眼,捂住双耳。
这时森靠到他身后,拉开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叮咛。「不要被它们骗了,虽然是未发育完全的幼体,但是它们已经有了人类的思维,粗暴、贪婪、狡猾甚至是妄想和情欲——」
陆绚觉得他快要无法忍受了,这绝对是堕落,是活生生的犯罪。
而且……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个实验品,从他遇到沈川的第一天开始,那最美好、几乎是他一生依靠的记忆只是一个假象?!
「它们以血为食——」森眯起眼,看着眼前像是在呼吸一样的腥红色大树说:「而在主体不完全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它们会把提供基因的我们一个个杀死,但也会孕育出一个个新的我们,你能感觉到吧?它和我们的共鸣,连心跳都仿佛和我们相同……」
陆绚转过头看他,右眼仿佛要印证森的话般,随着红色大树的s_ao动而益发用力地抽痛着。
「所以现在,我想为活下去争取一个机会。」森扳过他的下巴,让他更近地看着自己,「这棵树在找它被挖走的种子好延续生命。」
陆绚明白了,猛地挣脱他的箝制,向后退了几步,右眼却好像在雀跃欢呼,泛起刺眼的腥红。
森看着他已经变成红色的诡异右眼,伸出手,「陆绚,把它给我。」
陆绚没有动。
他的神情让森皱眉,又朝他走近一步,「只有让树活下来,我们才能够有活下去的机会。」
「然后呢?」陆绚凄惨一笑,接着痛心地大吼,「让这棵树继续活下去,继续制造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森看着他,缓缓放下手。
「你说过他的实验失败了,那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既然失败了,我们就一起死好了!」反正,也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他讽刺地撇唇。
这一刻,陆绚觉得异常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的玩笑,只差一步就能完全解脱。
沈川欠他一个解释,而他曾对沈川说会自己找答案,现在答案已经揭晓,剩下沈川的一句话他却已经不想听了。
爱语和表白,不过都是浮夸的表象。
他已经累了。
这时,森却又说:「其实沈川的实验并不算完全失败,因为,曾经出现过完成品。」在陆绚怔忡的目光下,他说出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尚杉,他就是这棵树孕育出来的最好成品,而且是活得最久的,当然,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陆绚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蓦地想到尚杉在路边抽着烟对他说「我没有自己的形态」。
「至于尚杉原来是什么人,大概只有沈川知道,不过那也不重要,反正尚杉现在已经不在了。」
陆绚怔了一下,想到自己的那个梦,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尚杉,原来……
心中的苦涩还未来得及成形,这时森突然又诡异地笑了起来,指着树上的果实说:「所以,在它们成长之后,可能就是我们失去的同伴。」
陆绚一脸茫然。
「那个也许是游浩;那个也许是云初阳,还有那个也许是关俊言——」像是玩游戏一样,森随意指了几个树上的果实说。
无法接受他的说法,陆绚猛摇头,觉得森疯了,他们都疯了。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似乎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森平静地安抚他。他要做的只是把事实说出来,然后等陆绚的回答。
他举起手,将手指轻轻按上离他最近的果实,马上里面的胚胎便蠕动着头,来到他的手指前,隔着薄膜吸食他的血。
「放手!你疯了?!」发现他的行为,陆绚吼了一声,急忙跑过去拉他。
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森舔着被割破,或者说是被咬破的手指,看了他一眼,「我不敢保证它们成熟之后一定会是他们,但是这总是个机会,只要让这棵树活下去,他们就有希望重新活过来。」
「……如果不行呢?」陆绚幽幽反问,「如果他们没有回来,而这棵树上的东西只是一些会吸人血的怪物呢?」
「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在了。」森轻声说。「我管不了将来的事,而你——」
他盯着他,「你喝了沈川的血,会和他一样永远维持现在的样貌活下去,永远不会生病、衰老,只要不受到致命伤害就不会死——」说到这里,森突然笑得有几分诡异,「高兴吗?你可以永远活下去,只要r_ou_体不灭,你可以像神一样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高兴个屁!有病啊?」陆绚再度嘶吼,暴躁